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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0
路上碰到鄰居,聊了會兒。
她說:弟弟去世了。
嚇了一跳,表示哀悼,問她什麽時候,說今天下午4點鍾;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表,正好晚上7點。快到黃昏落日,想在天黑無人前快快地去公園trail走一圈。
鄰居剛從附近的一個大醫院回來,今天早上直升機將她弟從5個小時之外的城市運到多倫多。
幾天前,警察發現她弟躺在家裏地上至少4天了,本來一個星期前要送來多倫多,怕他快接近生命終點,不太好辦;不懂為什麽今天又能送過來了。
三個星期前鄰居的生活就被搞亂了。之前,她跟弟弟至少十年沒見過麵,有時打個電話過去,他不一定接上,就是接上了,也說一些沒名沒堂的話;不過每年他生日時發個生日卡片過去,今年沒有,頗為遺憾。
以前就知道,她的弟弟被精神病折磨好久了。她的父母都是非常正常的人,又著良好的家庭背景,兩個孩子也受到非常好的教育。有時談起社區的一個精神病人,鄰居總是會提及它的弟弟,對精神病患者表示同情和理解。
鄰居的父親92歲去世,母親88歲去世。臨去世前,都反複叮囑女兒:不管什麽情況,一定不能把他接到家裏,不然的話,她的生活就徹底完蛋了。
第一次知道西方父母對待精神病兒子的態度。她父母是對的。
以前有個朋友,她的父母住著豪宅,哥哥姐姐也很不錯,她與自己那情人住在地下室。當時剛來加拿大,覺得不解,難道父母能看著孩子過這樣的日子嗎?!
還有個朋友,校長退休多年,他的女兒偶爾帶孩子回來,都是當天回去。問他兩口子,他們說:老年人的私人生活空間也應該被尊重,子女不應該來打攪。
三個星期前,警局開始聯係鄰居,因為她是唯一的家人;從那時起,她的平靜生活就被打亂了。
當早上她弟被直升機空運到多倫多醫院時,她也趕到醫院。找到病床時,已完全認不出她弟。她弟飽受精神病及各種癌症的摧殘,已完全變形,隻剩下一具還剩一口氣的殘破的骷髏。
護士讓她握著弟弟的手,跟他說話,她這麽做了,弟已沒什麽意識,但當她跟他說話時,好像感覺到弟弟的手有點反應。
後麵弟弟的呼吸變得不均勻,有進沒出,非常混亂,如世界末日。
曾為父母養老送終的鄰居知道這是倒計時的時候,難免慌亂,去找護士,看能不能做點什麽。等他們趕過來時,她弟弟已變得非常平坦,靜止,flat,quite,被宣告死亡。當時4點鍾,就在我見到鄰居前三個小時。
看得出來,鄰居處於震驚狀態,我也是。當鄰居要求一個擁抱時,立刻給了她安慰。
她的手三個小時前還握著垂死的弟弟的手。
生老病死是生命的一部分,除了震驚,隻能接受。
我們討論著下一步該怎麽做。前些年校友聖誕節前夜去世,在附近的一個殯儀館火化,告訴鄰居,明天鄰居將去安排。
好在她父母去世前買了一個墓地可容納4個穴位,所以,她隻要直接將弟弟火化後把骨灰放入墓地。沒有儀式了,因為他的情況太特殊,親戚朋友早遠離,也反感宗教。本來以為作為鄰居要參加一下的,說不用了。
之後將是去5個小時之外的城市,去處理弟弟的後事,如父母去世後買的房子,比較偏遠。那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還得賣掉,以及其它其它。
她沒有弟弟所有的一切,隻有警局提供的信息。
天,聽完後還真是信息量太大,難以消化;反應不過來,就隻能安慰鄰居:需要幫忙,直接告知;如要做點什麽,不要遲疑。
回來後覺得警察局的安排是對的,如果不把她弟運到多倫多,也許沒人會去處理他的後事。
唉,也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