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散文】《芳閑隨筆》之：鄰居們

 我和妻子租住在一個140平米的高層，而且是一套南北通透的房子。由於房子太大，房子不好出租，於是房主隻能采取分租的形式出租。我家來得早，有幸租到了陽麵房，租金自然比陰麵的貴不少。我們都早早入住了，但陰麵的仍然沒有人來。直到三個月後，對門終於來了租客。

第一批租的是兩個男性，大約25到30歲之間，聽房東告訴我，他們是一家教育培訓機構的員工，是由學校為員工租的。至於他們在教培機構裏是做什麽的我就不得而知了。白天我們兩家都上班，而且上下班的時間都不一樣，所以我們碰麵的機會少之又少。

那天，我剛打開門時，看到一個中年女性在廚房裏炒菜，正當我狐疑之際，那個中年女性扭過頭看了看我，沒有說什麽。這時，對門的門打開了，我不由得扭回頭看看對門是否換了新租客。奇怪了，出來的竟然是教培工作的其中一個。我依稀還記得他們的長相。一個短發，身材健碩，不愛說話，每天上班時騎著一輛電動自行車。另外一個長得像是南方人的模樣，身材瘦弱，長相清秀，倒不像前一個那麽拘謹，不苟言笑，看樣子還算是開朗的。我和妻子始終不知道對門的名字叫什麽。其實也不奇怪，我們都是上班族，下班回到自己的出租房後就再不想出門。更沒有到對門家串門、聊天、打牌。

後來我從房東那裏才知道，對門的是在新開的一家教培機構工作，可能是公司為了培養和留住優秀員工，在生活方麵派專人給他們做飯或打掃。他們回家比我晚多了，最早都是在九點以後。而且我發現兩人上下班都不一樣。過了一段時間後，我發現那個中年女性不再為他們做飯或打掃，而且後來發現那個長得像南方人的回家的次數少了，住戶基本上隻有一個人住。

然而，2020年初新冠疫情爆發後，緊接著是封城。小區的一部分租客發生的改變。很多人都回不來，主要原因是滯留在老家等原因。我們對門的鄰居就是屬於這一類。3月份後終於解封了，然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們。原因很簡單，他們因疫情原因不再這裏租住了，不過我還認為他們離開另外一個原因是，國家開始整治教培行業亂象，恰恰他們工作的行業正是教培行業。也就是說，他們的工作受到了衝擊，他們公司已經不能為職工安排住所了。

半個月之後，對門終於來了新租客。同樣是兩個男性，一個是年輕的，一個是大約50開外的中年男性。那個年輕的我們幾乎沒有碰麵，中年的倒是經常碰到。中年男性姓詹，是一個健談的人，第一次相遇他主動和我打招呼。交談中得知，他是來省城看病的，由於醫院床位緊張，隻好在醫院附近的小區租個單間。他還向我透露，他同住的那個年輕人不是一起的，是拚租的。不過年輕人沒住幾天就離開了，原因不明。

果不其然，兩個月後詹叔也要離開，在醫院檢查完了，要回老家去了。陰麵房又一次被空下來。之後，有些人也過來看房，但隻是看看而已，似乎覺得要麽空間麵積小，要麽不是朝陽的，春節前都沒有確定下來。我倒是盼望著沒有入住，因為這樣就不用與對門打交道了，我喜歡安靜。

春節過後，我和往常一樣出門上班，當我打開門，發現一個年輕男性也在開門，我馬上反應過來，知道對門有人租了。眼前是一個20左右的小後生，看我出門，他也看了看我，基本猜出我是對門的。開始我以為對門仍然是一個人住，幾天後，我發現對門突然堆起了雜物。我還納悶了，一個單身男人，東西為什麽這麽多？說明裏屋已經擺滿、擺布下了，沒有辦法隻好堆在外麵。正當我開門時，對門突然衝出一條寵物狗衝我吼著。隨後對門出來一個女的，20多歲的模樣，她警惕性把寵物狗抱回去，緊接著把門一關。我這才明白，他們原來是一對小情侶。

接下來一段時間裏我觀察對門的一些基本情況。我以甲乙來稱呼這對年輕人。甲和我差不多是個上班族，隻不過下班比我晚一些。不過後才知道，甲是為了乙共同回家而晚的，至於甲是幹什麽的就不知道了。

乙比較特別，每天除了出門遛狗外，一段時間基本待在家裏。我以為她沒有工作，全由那小後生供養。不過乙又開始上班了。隻不過和甲不同的是，乙是倒班的，是上半天班的。

我偶爾見到他們去公園遛狗。可能是性格還是怎麽的，我見他們時想打個招呼，他們主動把臉扭過去，似乎不認同我們是鄰居關係。一次，我在回家的路上接到房東的電話，原來對門忘了帶公用門的鑰匙了。我走到樓門口，我和乙對視了一下。乙見到我後，尷尬得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我主動問道：“忘了拿鑰匙了吧？”乙似乎就是不想和我說話。她一開門，她的寵物狗聽到主人回來了，叫了兩聲。十分鍾後，乙又出門了。我搖搖頭，真是看不懂這樣的人。

我們兩家的上班時間差不多，而且都在一個電梯口等待，難免我們會同時出門。對於別人來說這沒什麽，但對於我們兩家卻是尷尬的場麵。最初我們兩家見麵，我沒有說話，隻是禮貌性的微笑，但甲乙視而不見。後來更絕，他們基本上我進了電梯後，他們才出門。

相處時間長了，我注意到乙其實是一個愛聊天的人。一次我回家開門，聽到對門有人說話，原來是乙和別人在聊，聽聲音乙聊得正歡，突然聽到門打開，裏麵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甲倒是一個實在人，我能看出來他是真的屬於極其內向的人。我多次看到和聽到他們在一起時，乙總是在說話，甲永遠都是在聽。有時乙問甲時，甲也都是用極其簡短的話語來回答乙的問題。可能是他們倆性格迥異才走到了一起。

我們兩家相處了大約一年半左右，幾乎沒有正式地交往、交流過。過去，乙幾乎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和我妻子的對話也少得多。直到2023年春節後，我聯係了房東更換設備時，對門似乎也知道房東要來，當房東出門更換設備去了，乙破天荒地走到我家門口，戰戰兢兢問道：“大…大哥，房東還回來嗎？我家臥室的吊燈壞了幾個月了，能不能讓房東換上一下？”我說：“你打電話告訴一下就行了嘛”。乙說：“我們沒有房東的新號碼。”看著乙一臉茫然的模樣，我心軟了，說：“一會兒我和房東說一下。”緊接著乙緊緊地關上了門……

這天我回家開門時，發現門旁邊放著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包裝精美，我仔細一看，原來不是已經吃完的空盒子，而是有一半的蛋糕沒吃就要仍。我心說：真浪費！真可恥！到了2023年年初，新冠疫情政策放開，隨之而來的是感染人數急劇上升，最直接的是，各大醫院人滿為患，即使醫護人員感染，也得堅守崗位。然而，我發現那段特殊時期，除了出門遛狗外，乙一律待在家裏。我每天回來開門，都能聽到乙放著音樂或者是和別人通電話。我就納悶了，她作為一個護士，為什麽在這特殊情況下且自己身體無恙也不上班，要知道，那時國家有政策，凡是醫護人員，即便是醫院的領導都得到一線部門工作，而且都會關乎著每一個醫護人員職業的生涯。乙怎麽那麽牛？！

到了4月份時，對門似乎發生了變化。回家時我突然聽不到乙打電話或播放音樂了，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而且甲的回家也晚了，都在8點以後，然後出去遛狗，遛狗的時間比以前也縮短了。怎麽了？難道他們分手了？我胡思亂想著。

某天，妻子回家開門時，發現對門裏的東西已經搬走了，門也大開著，似乎已人去樓空了。我心裏終於平靜了、舒緩了。因為再也不會見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