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走來：（二）等你（5）》

第五章 難以抉擇的愛（1）

 

那天安靜早就下班了，卻磨磨蹭蹭地賴在辦公室不走。任達坤見狀納悶地衝著安靜問道：

“你為什麽還不走？你的活兒不是早幹完了嘛？”

安靜笑嗬嗬地回答說：“任部長，我的師姐在一樓大廳等著你呢！我怕你不認識人家，所以我在等你一起下樓見見麵。”

任達坤一頭霧水地看著笑嘻嘻地安靜，說：“你在說什麽啊？什麽師姐不師姐的，是誰要和我見麵啊？上午咱們剛剛見了客戶了嘛！”

安靜說：“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一會兒您就明白了。”

任達坤說：“我還得20分鍾才能做完呢。”

安靜說：“好，您先忙著，我馬上通知一下她。”

當任達坤出了電梯口，便看到安靜和一個同樣穿著職業套裝的女人正在交談。任達坤走到近前時，安靜上前一步，說：“唐姐，這位就我常說的任部長，任達坤先生。這位是我大學時期的學姐，唐紅英，也是幹設計的同行，XX公司設計部總監，你們認識一下吧”

任達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聽到目前這位女性工作的單位也是一家省級設計單位。但令他納悶的是，為什麽公司沒有提前通知自己將要會見客人呢？不過看到安靜和這個女人談笑風生，很隨意的樣子，任達坤大體可以猜斷，並非是正式地與客戶洽談的模樣，任達坤腦子馬上回過神來，心裏罵著安靜，肯定是安靜又一次擅自介紹對象。安靜說完，衝著她的師姐一遞眼色便悄悄地溜走了。

任達坤穩了穩神，伸出右手，有禮貌地說：

“你好！我是北京天海設計公司的設計師，任達坤，見到您很高興。”

唐紅英說：“見到您很高興！這裏人太吵，我們到馬路對麵的茶座聊聊。”

唐紅英似乎對相親的場麵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唐紅英開門見山地說：

“任先生，你好！我是安靜的學姐。聽說您也是搞設計的，我們有共同語言啊。”

任達坤看著對麵的女人，雖然穿著和安靜沒什麽兩樣，但從細微的地方看，麵部有點兒老相，基本靠著化妝在掩飾她的實際年齡。她的年齡應該不小了，最起碼在30歲出頭。不過氣質還尚可，身材保持勻稱，有股成熟女人的韻味。

兩人了解對方基本情況後，無論是任達坤，還是唐紅英，畢竟是第一次見麵聊天，都不輕易談及敏感的話題，隻能先從他們最熟悉的設計方麵聊起。沒想到他們有職業敏感性，關於專業方麵的話題卻談得很愉悅。最後在唐紅英的要求下，要了任達坤的手機號碼，這才各自回家。

先說說唐紅英的感受吧。唐紅英見到任達坤後，她心中第一印象是滿意的。從對方相貌上來說，是屬於成熟、穩重、陽光的那一類，特別是卷卷的、飄逸的長發，誇張點兒形容，與木村拓哉的發型竟然還有幾分相似，令唐紅英眼前一亮。因為在她的戀愛、相親史中，以前遇到的那些男人，要麽長得不夠帥，要麽工作和學曆不如自己，常常令她苦惱不已。

但這回安靜介紹的人，第一次見麵聊了聊感覺挺滿意的，言談舉止都很得體，唐紅英決定孤注一擲，不惜各種手段決意拿下這個卷發的“木村拓哉”。

 

安靜在電腦前玩著“鬥地主”的遊戲，卻心不在焉地想著其他的事兒。自己把唐紅英介紹給任達坤，他們見麵後聊得怎麽樣呢？任達坤能看得上學姐嗎？不過安靜又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以後是他們之間的事兒，能不能最終走在一起，那都看雙方有沒有緣分罷了，當好介紹人就行了，自己完全是多慮了。

第二天上班路上，任達坤在地鐵站出口遇到了安靜。任達坤突然想起昨天的事兒，叫住安靜板著臉問道：

“安靜，你可膽大妄為啊！未經我本人的同意，擅自又給我介紹相親女，該當何罪乎？”

安靜明白任達坤是在開玩笑，安靜胸有成竹地說：

“任部，我上次就提前通知你了，和文嬌嬌的事情純屬意外，我會繼續幫你介紹對象，直到你滿意為止。怎麽樣？我給你介紹的師姐印象還可以哇？”

任達坤說：“嗯，目前還不能說明一切，但有一點我感到很特別。”

安靜說：“啊？是什麽呢？”

任達坤輕輕地笑了笑，說：“因為我和她都是搞設計的，雖然目前有共同語言，但我不希望以後的交流僅僅限於工作方麵的話題。畢竟人的生活是五彩繽紛的。我能看出她挺重視的，她也在努力了解、認識我。”

安靜笑笑說：“嗬嗬，愛情哲學家的口氣似的！我看你是看上我師姐了。不用擔心，你們以後交流多了，自然彼此會加深了解。男女戀愛重在交流嘛。我了解她的脾氣，假如你們第一次約會結束，師姐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那通常是不祥之兆，十有八九對約會的男人不滿意。而這次不同，她並沒有馬上和我打電話，並沒有馬上在電話裏向我吐槽，這說明了什麽？她對你是看好的，對你開始重視起來了。唐姐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你得加油、努力啊……”

 

唐紅英，出生在20世紀八十年中期。她在26歲之前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是老師眼中的學習尖子，是大多數同學中的榜樣。高考時唐紅英順利考上理想的大學。然而進入大學生活後才發現，大學的生活原來是那麽多姿多彩。不久一次係裏舉行專業課競賽時，結識了一個研究生班的男生。那位師哥叫鞠功，是係裏公認的才子加帥哥。不僅高大、帥氣、陽光，在女生麵前能言善辯，足球、籃球還玩的不錯。但在係裏卻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他有天賦，又勤奮刻苦、愛鑽研，剛剛考上研究生不久，鞠功參加了國際大學生設計大賽，並一舉獲得了國際獎項。在國內設計行業引起一時的轟動。

俗話說，才子愛佳人。而對於唐紅英來和鞠功，可以說是才女愛才子。一開始唐紅英便默默地關注和欣賞鞠功，暗戀著鞠功。為了進一步接觸鞠功，唐紅英特意報名參加了由鞠功主辦的設計小組。經過層層選拔後，唐紅英有幸成了小組中的一份子。終於有機會和鞠功零距離相處了。

唐紅英的能力也不是平庸之輩。她的才華被鞠功發現，兩人的交流自然多了起來。一年後兩人墜入愛河。正值鞠功研究生畢業，有幾家國內和國外的設計公司都拋出了橄欖枝。可是令大家感到意外的是，鞠功卻選擇了出國留學深造。

唐紅英和鞠功的戀情在健康地發展，感情日漸加深，不過問題也來了，鞠功即將出國，唐紅英離研究生畢業還有兩年多，但她又不想失去這場來之不易的感情。那該怎麽辦呢？

夏日的夜晚，他們手挽著手在校園的小河邊散步，鞠功臉上心事重重，步伐沉重，似乎想著心裏事。自己已經拿到澳大利亞的護照，不久將離開中國。他擔心自己一走，和唐紅英的感情該怎麽辦？假如他們感情一般，不溫不火，鞠功肯定要提出分手的。可是他們的感情反而是如膠似漆、心心相印、形影不離的熱戀中人，鞠功實在舍不得離開唐紅英。三年後鞠功才能完成博士畢業。唐紅英會一直等著自己嗎？胡思亂想的他，不知該如何向唐紅英說出口。

其實唐紅英早就看出鞠功心裏在想什麽，說實話，唐紅英已經離不開鞠功了，更不想放棄這份感情。唐紅英偷眼觀察鞠功鬱鬱寡歡的神情，唐紅英緊緊地扣住鞠功的手心，忽然向前大跨一步，站在鞠功麵前，深情地說道：

“功，我理解你心裏在想什麽，你馬上要走了，擔心的是我和你今後該怎麽辦吧？”

鞠功無奈地點點頭，唐紅英卻胸有成竹地向他宣布：

“親愛的，這有什麽可擔心的！大不了和你一起前往澳大利亞，我要和你生活在一起，你不會嫌棄我吧？”

鞠功聽完仍有些不相信，他激動地抓住唐紅英的雙手，說：“這…這不可能吧？你剛剛考上研究生，因為我的事情你就不怕耽誤自己的前途嗎？豈不是把自己的前途當兒戲？”

唐紅英信心滿滿地說：“功，我怎麽會開玩笑呢？這是我的真心話！我意已決，絕不反悔。”話語間，唐紅英語氣很是堅定。為了和鞠功在一起，未經唐紅英家人知情和同意，偷偷地辦理了出國手續，擅自休學兩年。

鞠功進入一所墨爾本的大學，攻讀設計學博士學位。而唐紅英卻選擇了陪讀和打些臨工維持他們的生活開銷。最初兩人的生活比較清苦，但過得比較充實。唐紅英堅信他們的未來是一片光明的。

可是，願望固然是好的，但是美好的願望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實現。半個學期後，在唐紅英不知情時，鞠功發生了巨大變化。在學校裏，鞠功結識了一些來自國內的富二代、官二代群體，隨後染上了賭博。那時唐紅英還以為鞠功的學業繁重，常常很晚的時候才回家。她問過很多次，鞠功都解釋說學業繁忙，常常和導師、同學在一起。時間一長，唐紅英開始懷疑鞠功，因為到了周末，鞠功卻變得更加忙碌，幾乎沒時間陪她，甚至連晚上回家的次數都越來越少。

有天晚上，唐紅英租了一輛汽車，小心翼翼地停在校園內，暗中監視鞠功在校的一舉一動。下課時，唐紅英終於發現鞠功的行蹤。他鬼鬼祟祟地在校門口左顧右盼，似乎在等著人。時間不大，一輛深藍色的法拉利跑車在鞠功麵前停了下來，鞠功快速上了那輛跑車。唐紅英馬上跟在那輛法拉利跑車後麵。前麵的那輛深藍色的法拉利跑車駛入亞拉河河畔的一家五星級酒店時，唐紅英才恍然大悟，這不是墨爾本最大的賭場—皇冠賭場嗎？眼睜睜地看著鞠功和一個亞洲人進入賭場。唐紅英幾乎要崩潰了，自己心愛的男人為什麽會走上這條路呢？

自從鞠功結識那幫公子哥廝混，起初他們隻是在KTV裏唱唱歌、酒吧裏跳跳舞而已。隨後有人提議到賭場裏見見世麵、碰碰運氣。當他們踏入高深莫測的賭場時，被賭場的景象驚呆了。金碧輝煌的建築，老虎機、吃餃子機的機器聲不絕於耳，賭桌前的賭客全神貫注地盯著桌上的牌和籌碼，不由地讓鞠功看得躍躍欲試、心潮澎湃。好想立即投入戰鬥。他的朋友看出他的心思，把100澳元遞給了他，讓鞠功試試手氣。一局下來，鞠功竟然鬼使神差地贏了200澳幣。他便一發不可收拾，常常和狐朋狗友出入墨爾本的各大賭場。鞠功妄想在賭場上大撈一把，當做他所謂的原始資本積累。而他卻不知不覺得走上一條不歸路。

事後唐紅英多次鄭重、耐心地勸說鞠功早些罷手，鞠功卻中了邪一般，變本加厲地紮進吸人血的賭場裏。鞠功出國前攢下的十幾萬塊錢很快被輸光了。但他仍不罷手，不聽唐紅英的勸告繼續在賭場裏“拚搏”。可是他的“努力”是無法拯救當時的處境。後來他們的生活徹底被打亂了，甚至當地黑社會背景的人常常找鞠功要賭債。

更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唐紅英在這個節骨眼時意外懷孕了。最初唐紅英堅定地表示，再苦再累也得生下孩子。但鞠功卻堅決反對，要求立即打掉孩子。可是兩人的厄運繼續打擊著他們不堪一擊的心靈。由於大部分的錢都用於鞠功賭博揮霍，連房租都交不起。看到這一切，原本一心想生下孩子的唐紅英，心理防線開始動搖。為了繼續在墨爾本生活下去，唐紅英被迫接受了人流手術。

手術之後鞠功幾乎沒有在醫院裏多待過一分鍾。要麽四處借錢，要麽在外跑路。那時的唐紅英幾乎要被徹底崩潰掉。最終鞠功在賭場外被警方抓獲，理由是涉嫌與當地黑社會有染，但罪名較輕，不久將遣返中國大陸。鞠功這下徹底完蛋了，唐紅英在墨爾本的生活也沒有任何意義。她隻好灰頭土臉地回到中國。

唐紅英在澳洲待了兩年，感言好像坐了一趟過山車的驚險遊戲，在她的人生軌道裏留下刻骨銘心的回憶。唐紅英回國後發誓，4年內不許談戀愛，把荒廢的學業重新撿起來。經過不懈地努力，唐紅英完成了研究生學業。憑借她紮實專業的能力，順利考入了一家省裏某設計院，成了那裏的研究員。

關於在澳大利亞的事兒，任何人都無從知曉。可能那是唐紅英人生裏最悲慘、最不想談及的私密往事。4年後“解禁”談戀愛，她也試著主動融入社會，主動地接觸異性，但是她心裏的那份陰影仍然揮之不去。家人和朋友忙著給她物色優秀的男人，唐紅英因種種原因都被迫選擇分手。家人和朋友一直不解，當人們問及唐紅英為什麽談著談著突然就中途放棄時，唐紅英總是說“不合適”、“條件不夠好”、“性格不合”等原因。

雖然這樣，唐紅英一直沒有放棄追求屬於她的未來生活。因為她渴望被愛、渴望幸福，渴望有人隨時隨地地嗬護著自己。這次安靜介紹的任部長，從各方麵條件來說，大多數符合了唐紅英的條件。但隨後的接觸，任達坤以後能不能包容自己、接納自己，還是未知數。

任達坤感覺唐紅英和文嬌嬌有種顯著的不同。文嬌嬌不是剩女行列中的一員，可能是她年輕氣盛的緣故吧，文嬌嬌通常表現出孤傲、自以為是的姿態。唐紅英卻截然相反。淺淺交往幾次，已凸顯了她對愛情、婚姻有種天然的渴望。她通常主動地通過電話、短信以及其他網絡通信工具與任達坤聯係，她的意圖很明確就是奔著結婚的目的而來。

那天他們在咖啡館約會快要結束時，任達坤並沒有主動地把手機號碼告訴唐紅英，若過早的索要女方的聯係方式的話，讓女方覺得男方過於主動，有點兒急功近利之嫌。然而他們走出咖啡館時，唐紅英突然說道：“小任，等一等。”

任達坤回頭以後還有什麽事，他說：“還有什麽其他事兒嗎？”

唐紅英說：“嗯…嗯，能不能告訴我一下您的聯係方式？”

任達坤心裏說，這女人真主動，通常是男人主動索要女方的聯係方式才對。莫非唐紅英見一次麵就看上了自己了嗎？於是雙方互留了手機號碼。

那天任達坤剛剛把手頭的活兒忙完，正準備穿衣服出去吃中飯時，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開始任達坤不知道對方是誰，屏幕顯示是一個陌生的來電，以為是騷擾電話，便立即掛掉。但時間不大他的手機又響了。任達坤接通後，首先聽到電話裏發出女人的聲音，是標準的普通話。

“喂，吃飯了沒有？”

任達坤一時聽不出對方何許人也，他有禮貌地問道：

“哦？你好！您是哪位啊？”

“哦？你不記得我啦？”

“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您究竟是哪位？”

唐紅英不想再演下去了，說：“小任，我是上次和你在咖啡館聊天的小唐，唐紅英！”

任達坤瞬間想了起來，不好意思地回答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忙得都快忘了。小唐，你好。有什麽事兒嗎？”

“沒事就不能打個電話啦？不至於忙得四腳朝天了哇？”接著她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任達坤一聽，心裏自然很激動，因為自己接觸的女人中，也包括前女友，幾乎從來沒有在電話裏聽到女人幽默、風趣的話。任達坤還沒有想好怎麽回複唐紅英的話，她倒繼續說道：

“小任，本周日有時間嗎？最近和平公園正在舉辦花卉展，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觀賞呢？”

任達坤徹底明白唐紅英的用意了，唐紅英分明是想主動約會。任達坤表示可以理解她，唐紅英已是大齡剩女，能夠找到讓她心儀的男人，這樣的機會來之不易。既然女方盛情邀請，不妨和她繼續接觸。

任達坤說：“星期日我有時間，恭敬不如從命，那好，你說個具體時間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