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我和小芳在辦公室裏,我早已習慣了小芳在辦公室裏的喜怒哀樂,小芳突然安靜下來,我倒覺得有些不習慣了。沉靜了大約半小時,小芳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小芳首先望了望周圍,確定沒有外人時,她低聲對我說,她在這裏總有些委屈,但想說卻說不出來,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堵著似的。我偷眼觀看,小芳的眼圈紅撲撲的,好像要落淚的架勢,放下記賬的東西,望著窗外開始說道:
“誰能知道我心裏有多苦?你們知道嗎?雖然在大家看來,我是風風光光,快快樂樂地過每一天,其實我的煩惱隻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是會計,做好本職上的工作就行了,隨之而來的是,張總把我當做了會計以外的又一個角色:“傭人”。“傭人”是做什麽呢?做飯、洗碗!”
開始我覺得這個稱呼有些不妥,但接下來認真聽小芳的講述後,與“傭人”基本上沒什麽區別。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做飯。隻要張總在,中午和晚上基本上是讓小芳熬稀飯。熬稀飯說實話不是一件難事,但完全影響了小芳的正常工作和生活。小芳不止一次地發牢騷,假如是中午的話,她倒是可以接受,可是,當小芳正在工作時,張總卻突然想吃飯了,不問青紅皂白地就叫小芳做飯。特別讓小芳接受不了的是,張總習慣晚上11、12點後才起來吃飯,然後是巡視大廳和客房。雖然不是每次都叫小芳做飯,但小芳那時基本上已經睡覺了,冷不丁地接到張總的電話,還得硬著頭皮回來給張總做晚飯。
小芳也說過,阿霞之所以離開這裏,其中一個原因是張總經常讓她做飯,做得不好時,小霞還被張總數落,就換其他人也會受不了的。聽著聽著,我突然想到曾經在網站工作時的一個片段:快中午時,老板習慣性地讓辦公室裏的女員工出去買菜,還搞了一個“做飯輪流製”,今天是A做飯,明天輪到的是B。這個場景和小芳現在的處境基本相似,特別是張總從來沒有固定吃飯的時間,而這個做飯任務卻隻有小芳一人做來。我問小芳:
“那你就沒有和張總溝通溝通,把你心裏想說的都說出來,張總聽完了或許會收回成命。”小芳卻依然唉聲歎氣,說道:
“我早就想和張總說了,但到了嘴邊卻開不了口,生怕張總發脾氣,更重要的是,怕因這件事連累我表姐王部長。”聽完小芳的回答,我也沒詞了……
有些員工挺羨慕小芳的工作,記記賬就沒事了。他們哪裏知道小芳的真實的工作情況!除了我,基本上再沒有人注意小芳做飯洗碗的場景。有人也見過,但有的人會誤以為是小芳在這兒自己做飯,為的是省得去外麵買的吃。而且當時已經到了冬天,女孩子冷水洗碗對身體不好,我也曾經主動地說,洗碗的時我來做,小芳總是婉言謝絕。我也沒有辦法解決,隻能是在精神層麵上安慰小芳。
小芳最後偷偷地和我說,過一段時間她打算離開足療店,她的一個朋友介紹了一個工作,想試試運氣,假如能行的話,小芳會毫不猶豫地辭掉百康足的工作。
某天我、小芳和李部長都在辦公室,聊了一會兒後,李部長去技師房了,辦公室裏就剩下我和小芳。小芳突然壓低聲音告訴我:“今晚我要就離開了,那個朋友都說好了,明天前往那裏麵試。”我回過頭看了看張總的辦公室,張總的門緊閉著,望著小芳堅定的眼神,我也沒有什麽話可說。隨後小芳簡單地收拾一下自己的辦公桌,定了定神,又把會計的抽屜鑰匙給了我。就這樣小芳沒有告訴其他人就悄悄秘密地不辭而別,看著小芳匆匆離開的背影,我不住地搖頭歎息。
我心裏想,小芳還是年輕,考慮事情不周全,自己一走了之,到了發工資的時候,整個店裏的員工、技師都會炸開了鍋。特別是我預感到明天張總知道後,必定是火冒三丈,大發雷霆,我要做好明天挨罵的心理準備。
第二天我來到會議室,發現張總還沒有回來,回到我的辦公桌,看著小芳原來工作的位子,想起和她在一起的往事。正在我胡思亂想時,聽到一陣急促的皮鞋聲。我心一怔,想必是張總回來了。果不其然,張總急匆匆地走過來,還說讓我告訴小芳立刻熬稀飯。嘿嘿!怕什麽,來什麽啊!我走到張總辦公室,張總虎著眼一瞪,說道:“你叫小姑娘沒有?讓她馬上給我熬稀飯!快點啊!下午我還有事要出去。”我哆哆嗦嗦地掏出了小芳的鑰匙,戰戰兢兢地把昨天小芳的時如實的講述一遍。我說完,不敢看張總的眼睛,不用看也能猜出來張總聽完後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但我萬萬沒想到,張總卻一言不發,慢慢地點著一顆煙抽了一口,閉上了眼睛,還是沒有開口。張總這簡直是360度的大轉彎啊!我的腦子更亂了,正在我納悶的時候,張總終於開口了:“你先下去吧,我很累。”
出了張總的辦公室,我還是疑惑不解。事後店裏的人也一傳十、十傳百地也都知道這件事,大家對小芳的出走同樣大為不解。我給小芳發了一條短信,大意是對她的行為表示不解,同時也希望她把本月的工作交接一下再走。很快小芳回複了我的短信,她說麵試完了就把工作交接。我鬆了口氣,前提是我先不告訴張總或其他人,先看看他們有什麽反應。
過了兩天才知道,王部長好不容易聯係上了小芳,小芳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讓她回來也可以,但必須提高自己的工作待遇,至少是工資方麵。小芳解釋說,除了工作,還得給張總做飯和洗碗,加起來應該是兩份工作,即使第二份工作不是重要的,也要算在內。最後王部告訴了張總,至於張總和小芳是怎麽達成“和解”,我無從知曉。
小芳離開後,辦公室馬上到寂靜了,突然沒有小芳每天那種喜怒哀樂的表情,更沒有小芳和我探討愛情與婚姻、生活的煩惱、展望未來的“辯論會”。我的工作就顯得更機械化、程序化,開會開會還是開會,除了開會,會議室和辦公室像真空一樣讓人乏味。不僅僅我覺得小芳突然離開感覺辦公室缺少了什麽,各部門的員工也因沒有了小芳而失去了往日的喧鬧。
兩天之後小芳突然回來了!這天中午我百無聊賴地用手機看著電子書,發覺前麵來了一個人,上身穿一件大紅色的毛衣,下身穿黑色的牛仔褲,我以為是哪個技師又要問我小芳回來沒有,我發覺這個人站住不動盯著我,我把手機一下子放進抽屜裏,一看是小芳,我不由得露出笑容,半個月沒見小芳確實有些變化,小芳顯得更時尚、更漂亮了,特別是大紅色的毛衣,更加凸顯了小芳熱情、奔放的性格。
我迫不及待地問她麵試如何,是否繼續在這裏工作。小芳平靜地說,那次是“有驚無險”的一場麵試,最終小芳果斷放棄那個工作。
原來小芳去麵試的是一家工藝加工廠,接待小芳的是一個40多歲的女性,把這裏的招聘情況“毫不保留”地告訴應聘者。原來,這家公司急缺辦公室主任,除了通曉計算機文印和接待客人外,還有一點就是,負責老板的“生活起居”。小芳是一個機警過人、反應靈敏的女孩,一聽到這部分,突然警覺了起來,那女的低頭笑笑又進一步說,負責領導的“生活起居”的意思已經直截了當的,若真正的做好這項“艱巨”的任務,工資待遇會更好,加起來工資在5000---8000元左右。小芳聽完後,二話不說扭頭便走。小芳不止一地次告訴我,她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見錢眼開的女孩,當初表姐王部長找小芳到足療店裏工作時,小芳開始還有些猶豫,覺得足療洗浴場所的人員複雜,但有表姐在這,有相互照應,才願意到這裏工作。是的,足療洗浴的地方是人員複雜,雖然我們這裏是正規的店家,但有些客人卻忘乎所以,對谘客和技師動手動腳。小芳都看在了眼裏,更加提高了警覺,除了做好本職的工作,其餘遠離那裏的是是非非。
這場風波終於以“和平方式”解決。至於小芳回來怎樣見張總,怎樣交涉,大家都不得而知。不過大家都清楚,以張總的脾氣,小芳免不了受到張總的訓斥,但看小芳當時的表情來看,倒是沒有太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