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

無意名利權色,隻想弄明白些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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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節錄

(2019-02-28 13:05:38) 下一個

能讓我連看兩遍,還做些節錄的小說,很少。“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是個例外。其中的許多議題,作者角度獨特思考深刻,而文字也是少有的簡潔優美。值得人們一讀,尤其是那些從共產專製過來而能自醒的人們。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節錄

永恒輪回是一種神秘的想法,尼采曾用它讓不少哲學家陷入窘境:想想吧,有朝一日,一切都將以我們經曆過的方式再現,而且這種反複還將無限重複下去! 這一譫妄之說到底意味著什麽?

永恒輪回之說從反麵肯定了生命一旦永遠消逝,便不再回複,似影子一般,了無分量,未滅先亡,即使它是殘酷,美麗,或是絢爛的,這份殘酷、美麗和絢爛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橘黃色的落日餘暉給一切都帶上一絲懷舊的溫情,哪怕是斷頭台。

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麽,因為人隻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

她(特蕾莎的母親)總是不厭其煩地告訴特蕾莎,做母親就是犧牲一切。她的話很有說服力,因為她說的是她的親身經曆,她就是一個為了孩子而失去了一切的女人。特蕾莎聽著,她相信生命的最高價值就是母性,母性意味著偉大的犧牲。如果母性是一種大寫的犧牲,那麽做女兒就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大寫的過錯 (評:母愛最容易蛻變成愛的控製).

人生如同譜寫樂章。人在美感的引導下,把偶然的事件(貝多芬的一首樂曲、車站的一次死亡)變成一個主題,然後記錄在生命的樂章中。猶如作曲家譜寫奏鳴曲的主旋律,人生的主題也在反複出現、重演、修正、延展。。。人就是根據美的法則在譜寫生命樂章,直至深深的絕望時刻的到來,然而自己卻一無所知。

自學者和學生的區別,不在於知識的廣度,而在於生命力和自信心的差異。

在一切入侵、占領(的惡)之下,掩蓋著另一種更為本質,更為普遍的惡。這種惡的表現,便是結隊遊行的人們揮舞手臂,異口同聲地呼喊著同樣的口號。

有關墓地

波希米亞的墓地像花園。墳墓上覆蓋著青草與豔麗的花朵。樸實的銘碑掩隱在綠陰之中。夜間,墓地裏布滿星星點點的燭光,仿佛眾亡魂在舉辦兒童舞會是的,兒童舞會,因為亡魂都如孩子一般純潔。不管生活有多殘酷,墓地裏總是一片安寧,哪怕是在戰爭年代,在希特勒時期,斯大林時期,在所有的被占領時期。。。。晚間的墓地,在藍藍的山丘映襯下,宛如搖著搖籃的女人一樣美麗。 vs

 (巴黎的)蒙巴納斯公墓裏是一座座石墓,墓旁是一座座脆弱的小石屋,小教堂。為什麽亡者會讓那些仿製的宮殿壓在自己頭上? 這座公墓就是個石化的名利場。公墓裏的眾生根本沒在死後變得清醒起來,反倒比生前更為癡顛。他們在銘碑上誇耀著自己的顯赫。這兒安息的不是父親、兄弟、兒子或祖母,而是名流、政要和頭銜及榮譽加身的人物,哪怕隻是個小職員,也要在此擺出他的身份、級別、社會地位——即他的尊嚴——供人瞻仰。

 有關“活在真實裏”

活在真實裏”,不欺騙自己也不欺騙別人,除非與世隔絕。一旦有旁人見證我們的行為,不管我們樂意不樂意,都得適應旁觀我們的目光,我們所做的一切便無一是真了 (薛定諤的貓?)。有公眾在場,考慮公眾,就是活在謊言中。失去私密的人失去了一切,而心甘情願放棄私密的人則是怪物。versus

一切謊言的根源來自於私人生活領域與社會生活的分界:私底下是一個人,公眾場合又是另一個人。“活在真實裏”便要消除私人生活和公眾之間的阻隔。他情願生活在一間“玻璃房”裏,沒有任何秘密,對所有的目光敞開。

 

追求的終極永遠是朦朧的。期盼嫁人的年輕女子期盼的是她完全不了解的東西。追逐榮譽的年輕人根本不識榮譽為何物。賦予我們的行為以意義的,我們往往對其全然不知。

集中營,是對私生活的徹底剝奪。殘酷和暴力隻不過是其次要特征 (而且絕非必然)

凡認為中歐共產主義製度是專門製造罪人的,那他們至少沒有看清一個根本性的事實:罪惡的製度並非由罪人建立,而恰恰由那些確信已經找到了通往天堂的惟一道路的積極分子所建立。他們大無畏地捍衛這條道路,並因此而奪去了許多人的生命。

人隻能活一回,我們無法驗證某個決定的對錯,因為,在任何

情況下,我們隻能做一個決定。上天不會賦予我們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生命以供比較不同的決定。

 國家的曆史如同個人生命。。。偶爾一次不算數。一次就是從來沒有。波希米亞的曆史不會重演,歐洲的曆史也不會重演。波希米亞和歐洲的曆史是兩張草圖,出自命中注定無法擁有生死經驗的人類之筆。曆史和個人生命一樣輕,不能承受地輕,輕若鴻毛,輕若飛揚的塵埃,輕若明日即將消失的東西。

 要是能有什麽方法把人分成不同類別的話,那麽最佳的分類尺度莫過於個人內心深處的渴望,將人們引入不同的職業並終身從事。。。。這根本性的自願與天賦無涉,是比天賦更深刻的東西。

 詩人弗朗齊歇克·赫魯賓就是為了逃避黨的關愛而死的。他竭盡全力一直在躲避的文化部部長,還是在他的棺材裏抓住了他。他在墓地上發表了關於詩人如何熱愛蘇聯的一番演講。也許他這樣大放厥詞是為了喚醒詩人。然而世界是如此醜陋,沒有人會願意起死回生。

 斯大林之子因糞便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為糞便而死並不是一種毫無意義的死。德國人不惜犧牲生命向東方拚命擴張帝國的領土,俄國人則為向西方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而喪生,是的,這些人為愚蠢的事情而死,他們的死才毫無意義,才沒有任何價值。

 有關媚俗

就其根本而言,媚俗kitsch是把人類生存中(真實存在而)根本不予接受的一切都排除在視野之外。

在媚俗的王國,實施的是心靈(感覺)的專製。顯然,由媚俗而激起的情感必須能讓最大多數人來分享。因此,媚俗與出格無涉,它召喚的,是靠深深印在人們頭腦中的關鍵的(約定俗成的)形象:薄情的女孩、

遭遺棄的父親、草坪上奔跑的孩子、遭背叛的祖國、初戀的回憶等等。

媚俗讓人接連產生兩滴感動的淚滴,第一滴眼淚說:瞧這草坪上奔跑的孩子們,真美啊!

第二滴眼淚說:看到孩子們在草坪上奔跑,跟全人類一起被感動,真美啊!

隻有第二滴眼淚才使媚俗成其為媚俗。

人類的博愛(人同此心)都隻能是建立在媚俗的基礎之上。

沒有人比政治家更深諳這一點。隻要附近有一架照相機,一見到孩子,他們就會跑過去把他抱在懷中,親他的臉蛋兒。媚俗,就是所有政治家,所有政治運動的美學理想。

在一個多種流派並存、多種勢力互相抵消、互相製約的社會裏,多少還可以擺脫媚俗的專橫;個人可以維護自己的個性,藝術家可以創造出不同凡響的作品。但是在某個政治運動獨霸整個權力的地方,人們便一下置身於極權的媚俗之王國。

在極權的媚俗之王國,總是先有答案並排除一切質疑和疑問。所以極權的媚俗的真正對手就是愛發問的人。。。隻是,那些反對極權體製的人幾乎不能用疑問與質疑作為鬥爭的武器,因為他們也要擁有一份堅信和簡單化的真理來得到最大多數人的理解並感化他們的整個集體。

媚俗一旦失去其專橫的權力,它就像人類的任何一個弱點一樣令人心動。因為我們中沒有一個是超人,不可能完全擺脫媚俗。不管我們心中對它如何蔑視,媚俗,總是人類境況的組成部分。

 在被遺忘以前,我們會變為媚俗。媚俗,是存在與遺忘之間的中轉站。

  

窗戶朝向一個山坡,坡上長滿樹幹彎曲的蘋果樹。山坡的上方,果樹林環抱著天際,隻見山丘蜿蜒伸向遠方。...七歪八扭的蘋果樹生長在這片山坡上,沒有一棵能離開它們紮根的地方

 人類真正的善心,隻對那些不具備任何(損害)力量的人才能自由而純粹地體現出來。人類真正的道德測試 (是最為徹底的測試,但它處於極深的層次,往往不為我們注意),是看他與那些受其支配的東西如動物之間的關係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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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林海平兔 回複 悄悄話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活出共慘都知道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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