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疑:聰明與智慧
什麽是聰明?什麽是智慧?題目太大,很難說清。常常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中文裏聰明的本意,是耳聰目明。現在,大概可以把聰明定義為智商高,記憶力和推理能力強,腦子靈點子多。
而智慧就很難有一致的定義了。佛說的智慧,信基督的智慧,個人的智慧,群體的智慧,等等,好像沒有定論。
我的看法是,智慧是指能通達自然和人性,能明察事理,並作出被未來所證明是偉大決策的能力。如果說聰明體現在當下,智慧則體現在未來。
試著舉幾個例子。
美國的開國領袖華盛頓先生,並不以聰明著稱。起碼從軍事才能來看,他遠稱不上是天才。更不可思議的是,在領導美軍取得獨立戰爭的勝利後,他就立即交出軍權,解甲歸田,回到自己的農莊陪老婆去了。那可是兩百多年前的事。那時,全世界的國家都由皇帝或國王統治著。華盛頓當個皇帝也算是順理成章的事。可華盛頓放著軍權不要,皇帝不當,甚至連總統也不願意當,把自己打下的天下,拱手送出去了。後來他被反複說服去當了兩屆總統,就不願再幹了,又回農莊去了。
這華盛頓是不是也太不聰明了?尤其是在信奉“成者王侯敗者寇”,“打天下坐天下”的人們看來,這大概是蠢得不能再蠢的事了。看看那些現代人民的領袖們革命的導師們,奪權時,個個智如星空,謀似深海,創造了一個又一個軍事的奇跡。多聰明啊。在奪取政權以後,在全國人民的一再請求下,做公仆一直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甚至把公仆的位置傳給老婆兒子弟弟。多聰明啊。主動交出軍權和政權?那叫一千一萬個不答應。或者說,拿一千萬個人頭來換吧。多聰明啊。今天的中國和朝鮮,仍然在為了紅色基因代代相傳而你死我活地奮鬥著。聰明著哩。
但,我認為華盛頓先生是真正的智者。在他所有的建樹和功勳中,主動交出軍權解甲歸田,和不當皇帝也不戀總統位置,這兩件事是最為難能可貴的,當與日月同輝。它們最能體現華盛頓先生極高的智慧。這兩件事為美國的富強和偉大,為世界的民主運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他因此也受到全世界所有向往民主自由的人民的愛戴和敬仰。反觀有些開國領袖,為了保住自己的和家裏人的國家領袖的位置,不惜千千萬萬人民生靈塗炭,好話說盡壞事做絕依然所向披靡,好像集天下所有的聰明於一身。但都到頭來,要麽死於非命,要麽人死政亡,妻離子散。國家蒙受劫難,自己和家人也遺臭萬年。這些人,在我看來,聰明也許是聰明了,但毫無智慧可言。
再舉個美國開國先賢的例子。當年美國立國時,把基督教列為國教,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因為開國的先賢們和大部分民眾都是基督徒。但偏偏出了個傑斐遜,倡導並通過了“政教分離”的法律,讓美國走上了政教分離的陽光大道。
這傑斐遜自己也是個基督徒,起碼按他自己的標準是這樣的(題外話,我對耶穌基督的理解和認同,和傑斐遜的相似)。把基督教立為國教,那國家不就是基督教和基督徒的天下了嗎?這不是每個基督徒的理想和追求嗎?這個傑斐遜,據說是才智過人,怎麽連對自己對其他基督徒這麽有利可圖的事,居然反對呢?
假如說華盛頓的偉大奠定了美國民主政體的基石,傑斐遜的政教分離機製則保證了美國人民的自由。而且也保證了基督教和其它宗教能夠在美國健康發展,發揚光大。假設,當初美國沒有建立政教分離機製,而是獨尊基督教,立基督教為國教,那麽,今天,美國的人民就不可能享有像現在這樣的廣泛的自由。而宗教,包括基督教自身,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通過公平的自由的競爭,來爭取信眾,來保持自己的勃勃生機。因為一旦被尊為國教,國家資源就會向國教傾斜。國教就可以不勞而獲。這樣,其它宗教就會很快被窒息而死,而國教自身就會走向壟斷,變得貢高自慢,變得愚昧野蠻,而走向邪惡。所以,傑斐遜的政教分離機製,不僅保證了美國人民享受了最廣泛的自由,也保證了基督教和其它宗教在美國的欣欣向榮。政教分離機製的建立,體現了傑斐遜無上的智慧。
中華五千年曆史上,我認為智慧第一的是蔣經國先生。曆經千難萬險的他,在晚年毅然摒棄一黨專製和家族統治,主動開放黨禁報禁,使台灣順利地走上民主自由的陽光大道。“世界上沒有永遠的執政黨”,“使用權力容易,難就難在曉得什麽時候不去用它”。 他的這些做法和話語裏麵體現出的智慧,遠超中國五千年的文明裏所有說教的總和。那些至今還在嘮叨還在頑固堅持“紅色血統千秋萬代”的蠢貨們,連給蔣經國先生提鞋都不配。
說起聰明智慧的中國人,不能不說到諸葛孔明。中國傳統文化裏他是智慧和聰明的化身。但在我看來,他也許聰明,但都是些小聰明,和智慧是一點邊也沾不上。他幫助劉備奪取三分天下,從理念上看,不過是因為劉備姓劉,當從劉姓天下那裏分一杯羹。和他的對頭們比,諸葛亮的理念沒有任何進步。戰術上,奪取荊州靠的是能騙則騙,能偷則偷,臉皮特厚而已。戰略上,七出岐山,舉傾國之兵之力,連年興戰,明知不可為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發動戰爭,蜀國因此終於力竭而亡。從理念到戰術戰略,我實在看不出這位智慧的化身有何智慧可言。
聰明和智慧,難說難領會。智慧不智慧,答案看未來。
拿起是聰明,放下是智慧。奪取是聰明,舍棄是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