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崇高我不懂
大概是我生性愚笨,許多事情,他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學會做好,而我是活到老學到老,照樣學不會做不好。
譬如,對崇高的理解。
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毛主席的親密戰友林副主席坐飛機摔死了。據說是叛國。於是,公社的領導和社員,學校的老師和同學,前一天還都在熱淚盈眶地高唱“敬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永遠健康”,立馬變了嘴臉,義憤填膺地聲討起“叛徒林彪孔老二”了。
我對叛國啦叛徒啦這樣崇高的概念理解不了,倒是覺得毛主席很不夠義氣。昨天還是自己的親密戰友接班人,怎麽隔天就要全國人民把他打翻在地批倒批臭呢?人死了,已經夠悲哀的了。我也覺得,我周圍的領導們同學們太像陰險的小人,說翻臉就翻臉。於是,從那時起,我就對毛沒了好感,更不用說崇拜了。
到了初中,學校的團書記三番五次來要我上團課,寫入團申請,爭取入團(因為我是班長?因為我的“親密戰友”和死黨助手是他的親戚?因為我父親是我們學校所在地的書記大隊長?我不知道)。可我又犯糊塗了。為什麽要入團呢?為共產主義奮鬥之類的崇高東西,我理解不了。如果是為了更好地為他人服務,你默默無聞地做,不就好了嗎?幹嘛要說出來?幹嘛要戴一枚閃閃發光的團員的徽章去做好事?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於是我想方設法逃團課。
現在想想,如果當時的團委書記聰明一點,許諾我們上團課時和入團以後,每天給我發一個免費的饅頭,我肯定第一個就寫入團申請書了。要是能免費發包子,我肯定一天寫十遍的申請書。饅頭包子,我能理解,我需要。我每天都和大家一樣,餓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我知道它們的價值。共產主義的崇高理想,我不僅一點也理解不了,還覺得十分的荒唐。
後來又學到,古代的聖賢們要我們“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說這是讀書人的境界。我倒是蠻喜歡看書的,但對這樣的崇高我也理解不了,覺得是忽悠人的。真按聖賢的話去做,那人不就得一輩子憂,憂到死,也不能樂一樂?假設,哪天團委書記真的發給我一個免費的饅頭,但因為我讀了書,我就不能吃,得等到天下人都有了饅頭以後我才能吃?於是,我便十分懷疑,聖賢們的崇高,就是想從我手裏搶走那個免費的饅頭。
再說近一點的事。德州那位徒手奪槍的黑人說,他奮起奪槍,就是為了救自己一命。這樣說,好像不很崇高,但我能懂,我能理解他說的和做的。在我眼裏,他是崇高的。
前篇文章裏我說過,即使施一公教授真的是為了賺更多的錢來養家活口而去了西湖大學,我是能理解的,我懂。我覺得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崇高。
但他說:“辦好西湖大學是我肩上義不容辭的責任。人生為一件大事而來。西湖大學就是我生命中的這件大事,我已經做好準備,毫無保留地付出我的全部心力,以不忘初心、無問西東的務實態度,帶著全社會、國家、政府和全體師生員工的重托,使西湖大學成為國家和民族的驕傲。”
我又弄不懂了。“我肩上義不容辭的責任”是什麽?誰賦予了你的這個責任?“不忘初心,無問西東”是啥意思?每個人的初心都不一樣吧?有的人就是為了睡睡地主家小老婆,到皇帝的龍床上滾一滾,才發起革命的初心的。施教授不是這個初心吧?至於說“帶著全社會、國家、政府和全體師生員工的重托,使西湖大學成為國家和民族的驕傲”,這樣的崇高就遠遠超出我的理解能力了。我不知道美國有哪所大學是帶著這樣沉重的重托而成為美國的驕傲的。
你的崇高,我真的不懂。
可別小看了初中生。當今博士皇上也是初中畢業。
施教授能自己把自己抬這麽高,跟在美國受過學術訓練的一般人真不一樣。
我喜歡“窗外細雨”的,“人生百態。人各有誌。我懂你的不懂,也懂得施一公先生。”
誰知道?
後人又造出一句“朕非亡國之君,臣乃亡國之臣”。不知未來的某位大大是否也會套用同樣的詞句。還有“文臣人人可殺”,現在可翻譯為“9千萬黨員人人可,,”,當然最近10年自殺的不少。嗬嗬。
借寶地胡思亂想一番,都是“滿腔熱血”惹的禍啊。
難道辦好清華大學不是一件更大的事嗎? 辦好清華大學不比辦好西湖大學意義大一萬倍? 施一公的邏輯很不通,很難懂。
空話說太多, 狠話說太滿, 後悔自燒棧道,落個坐牢結局也有可能。
You should read Richard Dawkin's The Selfish Gene. All apparent altruism in biology is the manifestation of the selfishness of the gen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