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監獄實驗” 與人性
早就聽說過這個實驗。也知道有一部基於這個實驗的電影,但一直猶豫是不是要去看。一來,覺得自己的經曆中,已經看多了人性的醜惡和善良,對人性有了足夠的了解,有必要再去看更多的嗎?二來,聽說電影裏充滿了暴力,看它需要一定的勇氣,我幹嘛自討苦吃呢?
上個周末去圖書館,偶爾看見了這個電影的DVD,就借了回來。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看的時候,還是震撼不已。中途不得不停下來一兩次,或閉上眼聽電影,才把它看完。
關於人性,“三字經”說,“人之初,性本善”(孟子的學說)。荀子說“人之生也固小人”,也就是“性本惡”。前兩天一篇博文中說,“人性本無善惡之分,天生如一張白紙。而人性會因環境的變化、時間的推移而發生改變,相互轉化為善人與惡人。”
在我看來,人的本性,不是本善,不是本惡,也不是不善不惡的一張白紙。人生下來,本性之中就已經包藏了世間所有的善與所有的惡的種子。人人如此,概莫能外。善惡種子的類型和數目,也是人人相同,沒有例外。它不受種族,膚色,性別,地區環境,家庭經濟條件,或父母社會等級的影響,也不受宗教信仰或文化傳統的影響。人人生來,就是如此。就像佛說的,人人皆有佛性而且佛性完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每個人的佛性又都被層層的塵埃所包裹和遮蔽。佛性與塵埃都是與生俱來的。
因為人人本性如此,因此人人生而平等。也因此,一切以偏概全的偏見,類型化的歧視,譬如種族的歧視,性別的歧視,城鄉(區域)的歧視,宗教的歧視,文化的歧視,等等,都是沒有根據的,是錯誤的。
像植物的種子一樣,善惡的種子也需要在一定的環境裏,才發芽,成長,才能開花結果。但善惡種子的成長環境和速度卻不一樣。
善的種子,不僅需要個人的精心嗬護和不遺餘力的扶持培養,更需要整個環境(家庭,團體,社區,政府,和代表國家暴力的所有機構)對惡種惡行的遏製,才能順利地發芽,慢慢地成長並開花結果。善種的成長,如逆水行舟,如推巨石上坡,稍不注意,便前功盡棄。
相反,惡的種子,隻要整個鏈條裏有一個出了差錯,惡就會在瞬間爆發出來並開花結果,並且在瞬間把善剿滅,把人變成魔鬼。惡種的發作,如陡坡上的巨石,一經撬動,便勢不可擋,奔脫而下,一滾到底,一路上把善的鮮花碾為粉塵。有西諺為證:去地獄之路總是快捷。
文革中,恩愛夫妻之間,親朋好友之間,甚至慈愛父子之間,一夜之間便反目成仇的悲劇比比皆是。斯坦福監獄實驗裏,那些被挑選出來的身心健全的人類精英,幾乎在一瞬間(實驗的第一天)就變成了可怕的魔鬼。本來準備做兩個星期的實驗,不得不在第六天就中止。在短短的幾天裏,這些受過最好的教育的年輕人,要麽變成了凶惡殘暴的魔鬼,想著法子去折磨自己的同學;要麽被徹底洗腦,被征服,向邪惡和暴力無條件地投降了。幾十年培育起來的愛心正直誠實等善,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被惡所剿滅所替代。而這些人性惡的大爆發,是在明明知道,他們僅僅是在做實驗,而且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被監視被監聽的情況下發生的。
不難想象,如果一個人擁有了絕對的權力,完全不受任何監督,這個人的惡種就會很快地毫無節製地爆發出來,人就變成無惡不作的魔頭。當代的希斯毛波,這些和尚打傘 --- 無法無天的魔頭,便是明證。
通過學習和對人生經曆的思考,我們能更好地了解人性裏包藏的善惡,但我們沒方法改變人性裏本來就有的善惡種子這個事實。因為它們不僅僅是與人生俱來的,而且是和宇宙與生俱來的,是宇宙的規律。誰也不可能去改變人的這個本性,除非宇宙滅而重生時不再遵循現在這個宇宙的規律。因此,一切無視這個基本規律,幻想改變人性或滅絕人性的想法和做法,譬如共產學說和運動,不僅是徒勞無功的,還會給人類帶來無窮的災難。
究竟是善還是惡會成為社會的主流,個人的修行不是最重要的因素。最重要的,是有沒有一個能有效遏製惡性爆發的大環境(體係)。也就是說,大環境(國家,政府,社區,集體等)最主要的任務是係統地有效地遏製惡的爆發。也就是,修善以個人為主,遏惡得靠體係。如果社會體係不能有效的遏製惡性的爆發,個人的善心善行,也隻會在瞬間被惡摧毀而分崩離析,社會就必將被惡主導。
正因為如此,在設計社會製度時,要充分認識到人性之中的惡,並建立有效的防範和遏製機製。有效的社會機製,應該有足夠的能力來防範人性中最惡的惡,就像建水壩時,必須把最壞的情況考慮進去。
在所有能夠激發和催生惡種的因素裏,權力毫無疑問是最強最有效的誘惑劑。因此,一個社會是善還是惡占主導地位,就取決於這個社會裏權力的分配機製。是分權於民,還是集權於政府;是民權大於君權,還是君權大於民權;是民主選舉而且政府領導人享有有限的權力,還是一人或一家或一個小團體的專製政府壟斷了所有權力。獨裁專製的政府,必定導致獨裁者的權力無限擴大,必定導致獨裁者的惡性不受任何約束而膨脹爆發。獨裁者就必定成為惡貫滿盈的魔鬼,而獨裁者統治下的社會,惡必大行其道。社會也因此必被惡所主導:惡種惡性惡行必將發揚光大,而善種善性善行必被毀滅。
如果認識不到人性本來就包藏了一切的惡和一切的善這個基本事實,認識不到體製的主要任務是遏製人性惡的爆發,而是去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或 “人性如白紙”的理念,從而相信所謂的”以德治國”,“勞動是第一需要”,“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等歪理邪說,並按照這樣的理念來設計體製和管理社會,其結果隻能是,社會上虛偽盛行,災難遍地。統治者滿口的仁義道德,卻把天下所有的權力和資源歸為己有;政府官員們,台上大講特講共產主義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台下男盜女娼貪贓枉法無惡不作。可以這麽說,一個社會是善還是惡占主導地位,就看這個社會對權力的分配是否公平合理,和對政府權力的遏製是否有效。
對政府和代表政府的最高領導人的權力的遏製是否有效,是社會走向善還是惡的關鍵。這是因為,政府合法合理地擁有國家的暴力機器,而這些暴力機器對民眾來說,是過於強大無法抵抗的。所以,一旦政府和政府領導人的權力受不得有效遏製,他們的惡種惡性爆發起來,社會就很難有糾錯的機會和機製。
對政府和政府領導人權力的分散和遏製,也會降低政府的工作效率。但,和獨裁專製必然導致的社會全麵的惡化相比,這點代價是值得付出的。而且從長遠來看,這個代價是物超所值的。正因為如此,我是寧願政府被兩黨或兩派分別占據。也許他們互相扯皮,政府一事無成,但誰也別想壟斷政府權力。政府權力的壟斷,必定給社會帶來無窮的禍害。
認清人性善惡的本來麵目,也有利於我們不亢不卑地生活。這世上,英明的領袖偉大的統帥也好,無恥的叛徒內奸工賊叛國賊也罷;社會的精英人類的明星也好,低下的販夫不成器的走卒也罷;黑人白人黃人紅人也好,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也罷,都是人,都不過是人。他們的本性都一樣。我們沒有必要去對功成名就者頂禮膜拜,也沒有理由去歧視其它種族膚色性別年齡的人。我們要正視我們自己人性中邪惡的東西,並主動去遏製它們的爆發。我們也不能無視他人人性中惡的種子而毫無防範意識。
我也堅信,作為人類的一份子,中國人的人性中包藏了和其他民族的人一樣的善的種子,一樣會去追求,並能夠享受,自由,民主,公平,和公正這樣的普世價值。
薄熙來就是一個例子,本來挺有才能有抱負的一個人,在那種體製下,發現能幹苦幹做出成績什麽用都沒有,從北京回大連大病一場,從此世界觀價值觀都改變了。
人性本善還是本惡,是一個爭論的不休的話題,我同意這樣的觀點:人性,善惡兩方麵都有,從“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來看,人性惡的方麵要多於善的方麵。
基於人性本惡,或者說人生來有罪,西方文明以各種法律規章規範製約防範人性之惡,社會昌明鼎盛;中國儒釋道合一,均強調人性本善,卻屢屢出現黃巢、張獻忠、洪秀全、老毛這樣的人物,陷入王朝興替的周期律無法自拔。這是值得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