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曆美國陪審員挑選之三，腰酸腿麻坐一天

威爾郡法院位於芝加哥西南郊一個叫做朱麗葉的小城裏。
憑著GPS無微不至的提醒，三十分鍾車程後，我順利抵達郡法院。
法院緊鄰著龐大的露天停車場，我跟著入場的車流亦步亦趨地駛近入口的時候，收費胖阿奶說：　“五美元。”
我遞上一張五十美元麵額的紙幣，胖阿奶搖頭：“NO，五美元。”
我掏出錢包給她看：“沒有五元，你找零就好。”
胖阿奶再次搖頭:　“不收二十元以上麵額的紙幣。”
“我是應招來做陪審員的。”我指著儀表盤上方掛的陪審員停車許可。
“不收二十元以上麵額的紙幣，這是規定。”胖阿奶一臉正義地指著門前一塊牌牌強調。
“信用卡行嗎？”
“不行。”那口氣，絲毫沒有通融的餘地。
“馬上到點了，我怎麽辦？”
“你從那邊出去，左拐再左拐，第三個路口有停車樓，陪審員免費趴車。”
滑出停車場，找到停車樓趴好車，離報道時間隻剩下兩分鍾了。

把手機留在車裏，一手拎電腦包，一手按沒有扣子的薄外套前襟，腳蹬半高跟皮鞋，不顧及馬路上是紅燈還是綠燈，一路狂奔過三個路口……待我氣喘如風箱地站在郡法院陪審員會議室門口等候掃描名卡的時候，發現我可不是最後一個到的。
會議室坐了一百五十幾號各種顏色各式形狀的人。
這一百五十幾號人的前方牆上掛了三台大屏幕電視。三台電視播著三套不同的節目，除了中間這台有聲音，左右兩側隻有畫麵和字幕滾動。
安靜讀書的人居多。我右手是位鼻子上穿個綠圓環狀若牛魔王家小閨女的藍發妙齡女子，她捧的一本紙質書，巨厚，湊近些瞟瞟，是時下流行的《五十度灰》。我怎麽覺得這不是一本適合在公共場合看的書呢？
右手一位銀發老紳士，雙手交疊在隆起的肚子上假寐，胸卡上的名字像個女子，叫“凱西”。
坐定四十分鍾後，進來一位男法官，他先是歡迎大家來到這個美麗的小城，親身體驗美國司法係統的運轉；再是強調陪審工作的重要和有趣；然後讓今天不能做陪審工作的人離席到另一間房子裏陳述緣由；最後，請全體起立，高聲以上帝的名義起誓……
男法官離去，三個電視開播同一部電視片，講解陪審員的選擇、工作流程，注意事項，還特意提到威爾郡法院陪審員的報酬，每人一天十美元，另加每英裏30美分的路途補貼。
二十分鍾的電視片結束，一位濃妝的女法官進來，強調幾個不準:
第一，不準使用任何帶有錄音、錄像、照相功能的電子設備，包括電腦、手機、Ipad等，如果有，請放進外麵的汽車裏。還特意解釋，不準使用，是為了你和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第二，午餐一小時可以外出，但不許喝酒，任何帶有酒精成分的飲料都不行。
第三，做陪審員期間，不許進入法院周圍的任何一間賭館。
第四，如果最終被挑選成為某個案子的陪審員，不許跟任何人議論案情，不許看任何跟本案有關的新聞，包括電視、網絡和報紙新聞。
第五，法院建築內，不準抽煙。
女法官講完，我起身，跟著老大一群人出門，將電腦、Ipad也放進汽車。
重新回到會議室坐下，我以為很快就會有人來挑選陪審員，哪知這一坐，就是一整天。
除了看電視，還是看電視，時間過得真是奢侈。
但我很快就被電視上NBC的專題新聞吸引住了。那專題說的是一個倒黴蛋，一個在記錄片中說漏嘴的富豪殺人嫌疑犯。
出身紐約最顯赫房地產家族的億萬富翁羅伯特•A•德斯特/Robert A. Durst自第一任妻子30多年前失蹤以來，涉嫌謀害三條人命，一直是包括紐約、加州和德克薩斯三個州執法官員的懷疑目標。
他參與錄製了一個有關自己生平經曆的六集係列紀錄片《倒黴蛋：羅伯特•德斯特的生與死》(The Jinx: The Life
and Deaths of Robert Durst)，
一段匪夷所思傳奇到不能再傳奇的人生經曆，三條人命嫌疑，眾多其它罪名，各種逃跑，冒名頂替，與家人斷絕關係，再婚，起訴同胞弟弟……但執法官員始終沒有送他入監的確鑿的證據……

在他參與錄製的紀錄片末尾，德斯特提出想上洗手間。他沒有拿掉無線話筒便開始小聲自語：“我到底做了些什麽？” “把他們都殺了，毫無疑問。”他忘記了自己身上佩戴的麥克風，電腦如實地記錄了他的話語。

有趣的是，采訪結束兩年多以後，製片人才發現這段錄音。這段私人獨白在電視上播了出來……

之後，是另一段驚心動魄的專題新聞

說的是美國猶他州鹽湖城郊外，西班牙岔河發生一起交通事故。

母親開車意外墜河，母親遇難，18個月大的女嬰幸存。救援過程中發生了離奇的事。

3名警察與2名消防員均聲稱接近汽車時聽到成年人呼救的聲音，可是把汽車翻過來後，卻發現車上沒有會講話的人。
調查人員弄不清事故原因，車道上沒有打滑痕跡，汽車也沒有機件故障跡象，而且當時天氣晴朗……
這樁靈異新聞，看得我後背涼風嗖嗖……

兩個專題看完，中飯了。女法官進來宣布，各自出門找食，一點鍾準時回來報到候選。
下午，繼續看電視，這回播的全是美容、美食和健身。周圍不少人打瞌睡。

熬到二點半，女法官終於宣布，今天任務結束，不需新的陪審員。但各位的工作還沒完。本周接下來的幾天，必須ON CALL/隨時聽候召喚，每天兩次，中午十二點和下午四點半，或者上網或者電話，查詢你是否要在接下來的時間到法院候選。

與一百五十幾號坐得腰酸腿麻的準陪審員們一起步出法院大樓。

我躍躍欲試的磨拳擦掌的準陪審員生涯第一天，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