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讀農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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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羹冷炙不可棄

(2015-05-02 09:50:09) 下一個

大約在1995年夏天,我去安徽黃山祁門縣出差,就是盛產祁門紅茶的地方。公事辦完後,應同事父母的盛情邀請,就隨同事去他父母家吃飯。

在家宴酒席上,同事的父親向我們滿桌客人介紹了同事的奶奶,一位85歲高齡的老太太,說她的牙齒整整齊齊,一顆都沒掉。我當時很是好奇,就走到老人家身邊去查看。她當時就坐在大門口的小板凳上,看我們吃飯。我先講了一些笑話,又做著鬼臉逗她笑,她一開口我就全看清了,果不其然。

同事的父親還對我們說,老人家喜歡吃兒孫們的殘羹冷炙,不管是誰吃剩的,也不管是葷的、素的,冷的、熱的,隻要還沒餿,她就端過來吃掉,從不隨意倒掉。她牙齒健康的原因,很可能是儉約積德,惜福有福。

這件事情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後來,我的兩個孩子,從爺爺奶奶那裏回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除了告訴他們要節約糧食以外,自己也學著那位耳聾齒不落的老奶奶的樣子,吃起了孩子們的剩飯。

男孩子飯量大,吃得多,餓得快,剩飯倒是不多,隻是初學用筷子的時候,因為方法不當經常會撒落飯粒,我就當著他的麵,從飯桌或地上撿起來吃掉。長此以往,兒子也知道有樣學樣了。

女孩家嬌貴,幾乎每頓飯都要剩下一些飯菜在碗裏。有時候堆尖一碗肉菜,她隻撿了上麵的肉類吃掉,其餘的就剩下不吃了。盡管我多次囑告她,吃多少,盛多少,不夠吃再添,可她還是沒有數。我開始是在洗碗時幫她打掃剩飯,後來怕忘記變餿,就提前告訴她,吃不完的剩飯,就端給老爸吃。

現在她是teenager了,喜歡在吃飯的時候,上網聽歌看movie。為了節省來回飯桌夾菜添飯的麻煩,她的飯碗堆得像印度的火車廂,因而更容易剩飯。她喜歡吃披薩,卻又不吃邊,每次enjoy完了大號的披薩餅後,就把吃剩的邊邊端到我身邊,嬉笑著央求我把它吃掉。

女兒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從小到大,無論在台灣,還是在加拿大,隻要她烘披薩吃,飯後,我的耳邊總會吹進一股熱風:“爸爸,能幫我吃掉這些嗎?”

今人讀《水滸》,都責怪宋江招安投降,卻忽略了梁山英雄嗜酒好肉的負擔。宋代經濟繁榮,文化發達,社會富庶,然而官民都崇尚奢華風氣。歐陽修的《瀧岡阡表》,司馬光的《訓儉示康》,都曾對此提出過批評,可惜沒有用。

有一種現代《水滸》觀認為,八百裏水窪地,即使堆滿了魚蝦,也滿足不了習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梁山好漢們的物質需求,不接受招安,哪兒去弄那麽多酒肉衣食呢?以必死的酒肉耗器,換取流傳千古的忠義之名,宋江不笨啊。

這個觀點雖然有點淺薄,而且十分功利,抹殺了梁山眾好漢反貪官不反皇帝,劫富濟貧、義薄雲天的偉大情懷,但在指出宋代因繁華導致奢靡,奢靡導致腐敗,腐敗導致內憂外患的曆史教訓方麵,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西方人聲稱,他們破了中國人“富不過三代”的魔咒。其實,富不是罪,富而節儉,細水長流,富而能舍,兼濟天下,延續六代、十代,也不足為奇;富而驕奢淫逸,不管是王朝、個人,還是現代國家,一定都不會超過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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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紫檀吧主' 的評論 : 嗬嗬,是的。上學的孩子,早上不吃,中午混混,晚上吃的特多,所以掌握不住分寸。
紫檀吧主 回複 悄悄話 女孩家都是這樣子的.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石假裝' 的評論 : 確實有點啊,哈哈。有福就有氣,你覺得呢?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讚成節儉。一看你就是個慣女兒的爸爸,我家丈夫也是這樣,隻要女兒央求一句“baba”,那就萬事成了。
從文中能看到你家的幸福氣氛。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花房姑娘' 的評論 : 怕。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替她愛惜糧食,惜福自重。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萬發' 的評論 : 由此可見,習確有常人沒有的品行。發兄稀客呀,謝謝光臨!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西方朔' 的評論 : 夫人把我的錢都沒收了,就怕我寵壞女兒。不過我還是掌握分寸的,準備她到12歲以後就給她上規矩。單從文化的角度看,西北是根,東南是苗,都是我們文化的正統。朔兄說的倒是有趣,蘇軾好象就不怎麽甩歐陽修和司馬光。
花房姑娘 回複 悄悄話 不怕兒女折福?
萬發 回複 悄悄話 習仲勳牙口不好,一塊排骨放到嘴裏,半天也沒啃下多少肉來。吐到碗裏,習近平夾到嘴裏,吃的津津有味。
西方朔 回複 悄悄話 農兄充女寵的到位,不過也有吳文化的功勞,感覺溫良節儉是江浙上海一帶的傳統民風。老兄的行為川人大部分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艱苦困難時期,連我的老母親也不會吃我們的剩飯。記得大學時,一絕色上海清雅美人不幸走眼,和在下一段時間走的很近,所以經常一起去食堂吃飯。給我印象深刻的除了美就是吃飯到最後,不是用勺子就是筷子尖。去扒粘在飯盒底或散在四沿的飯粒。不到光不收手。長個大家閨秀模樣,所以這樣舉止格外讓我注意。
今年又新識一位在國內小有名氣的上海人畫家,他愛邀我去小肥羊吃羊肉自助火鍋,每次也是吃到盤裏鍋裏精光。
其實,除了土豪擺闊需要,或不識生活艱難的混混,一般正常人都知道浪費不好,但要節約到花時間弄得一粒不剩,或吃充滿兒女口水的殘湯剩飯還真不容易。
另外,老兄的生就的命,這是玄學範疇,在下不敢妄評,不過寵壞的兒女確實不鮮見。除非如兄這樣的有恰到好處的綜合教育來平衡。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warsonwang' 的評論 : 這首我在《草原明月夜》一文中提過。孩子是什麽命,生在誰家就已經決定了,父母的寵與不寵,其實對他們的未來影響不大。人生多苦,也就是童年有些真快樂,父母能多給點就多給點吧。
warsonwang 回複 悄悄話 他還有一首:幼女才六歲,未知巧與拙。向夜在堂前,學人拜新月。
你真是博聞強識,你不提,我早都忘了他的這幾首詩。活靈活現的,飽含人情世態。。
我覺得孩子給成年人帶來了極大的樂趣。。惹人憐愛。。慈母多敗兒,我就是太寵孩子了!不過我倆兒子也很寵我。。。他們是有樣學樣。。哈哈哈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惜福666' 的評論 : 我兒子和侄子小的時候,一個隻吃蛋黃,不吃蛋白;另一個剛好相反,倆人在一塊吃煮雞蛋從來沒有爭過;侄子略大,早晨起來先把蛋白吃了,桌子上剩的都是蛋黃,滾的滿桌都是,等兒子醒來,一會兒就把蛋黃打掃精光,連桌子都舔得幹幹淨淨。這倆閨女一個吃邊,一個不吃,剛好也可以做好姐妹。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warsonwang' 的評論 : 她媽媽反對我們去快餐店吃漢堡包,可我們爺兒倆總是偷著去。我倒不是寵她,隻是覺得孩子快樂少生病,也是給自己減少麻煩。姊妹無多兄弟少,舉家鍾愛年最小。有時繞樹山雀飛,貪看不待畫眉了。你看,老施(肩吾)是不是也懂這個道理?
惜福666 回複 悄悄話 說到pizza的邊兒, 我突然想起一個趣事。 很多年前我加班不能做晚飯,就打電話order 了兩個pizza, 回家的時候發現他們兄妹把一個吃掉了, 可另一個卻隻有中間的那部分,邊兒全沒了。 問了孩子們都說沒打開不知道, 我就去店裏complain 要了一個新的。 許多年後, 女兒才告訴我是她啃的,女兒那時就喜歡吃邊兒。 我笑得肚痛,她竟然能把這個秘密保守了這麽多年,當時還以為是送pizza的人半路給吃掉的呢。 農家, 以後吃pizza 咱倆個閨女可以配合著吃, 皆大歡喜。
warsonwang 回複 悄悄話 茶飯美眉。。你這個。。是要和我搶吃的的架勢啊。。。我會狂吠的啊有木有。。。哈哈哈
tea_fa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warsonwang' 的評論 : 我也喜歡披薩邊。
warsonwang 回複 悄悄話 你女兒真幸福,農家你就放心寵吧,這麽有愛心的教育,寵不壞的。。
我愛吃披薩邊!我家兒子吃披薩,我就眼巴巴在邊上等著他把邊兒留給我。。不給我?我不幹啊!我鬧啊。。哈哈哈哈哈哈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Joy4Life' 的評論 : 是啊,我也聽說有的孩子愛吃披薩邊,有的就不愛吃。現在我已接受高人的指點,讓女兒在開吃以前,就把邊邊切下來。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頤和園' 的評論 : 跟園妹學了一個詞兒“水嘰”,哈哈。我現在經常這麽幹,有時候還把儲存太久的幹麵包用水煮了吃,味道還真不錯。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needtime' 的評論 : 您的觀點很新穎。謝謝!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極樂淨土' 的評論 : 謝謝大師!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惜福666' 的評論 : 看來閨女已經有了好習慣,而且自覺性很高,你的教育已經見效。我的小女現在還混得很,路漫漫,夜沉沉啊。向你學習!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nightrose' 的評論 : 吃別人的剩飯,一般人絕對做不來,隻有父母吃兒女的剩飯可以,反過來都不成。你說的是,牙口好與吃剩飯確實沒有普遍的必然聯係,我吃孩子們的剩飯,牙齒也不見得多好,有一顆就很有漢奸相,吃軟怕硬。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warsonwang' 的評論 : 我記得剛畢業時,曾與在銀行工作的兩位朋友吃飯,他倆嫌我吃帶魚太仔細,示意我每塊帶魚隻咬一口就扔。我說,你們在銀行工作有人請,有人求,下館子是經常事,我一個清水衙門的書蟲子沒人請,上一次酒席不容易,所以吃相偏差。
農家苦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周老虎' 的評論 : 我想,這大概與對待失足的人要挽救是一樣的道理吧。若飯桌幹淨,地麵潔淨,根據five-second rule,撿起來吃掉應該問題不大。
Joy4Life 回複 悄悄話 我小時候的剩飯也是由我爸爸包圓了,但是他的牙口並不好,很早就配上假牙。我父母也沒有多說什麽愛惜糧食的教導,還是我自己覺悟的。每次開飯時,都是由我負責擺碗筷和盛飯,自己的碗裏盛少一點兒飯,不夠再添。現在輪到我們自己要教育孩子了,尤其是飯桌上的禮儀習慣。說來奇怪,我女兒吃pizza時就愛吃那邊角料,源於pizza店附贈的蒜香Dipping Sauce。她總是將她的pizza slice吃得幹幹淨淨。至於米飯,也許從小聽到我對米飯與減肥的“謬論”,她都是少吃米飯多吃菜,所以也就沒有剩飯的煩惱了。哈哈,皆大歡喜啊!
頤和園 回複 悄悄話 不好意思,needtimeMM, 我媽有嚴重潔癖,所有外麵買回的熟食都要蒸了才能吃,包括酥皮點心,掉桌子和地上的當然更是不能吃,連掉地上的筷子和勺子都要煮了才能用,煩不勝煩。可是,我居然不過敏,刀槍不入哈。我想,基因可能更重要吧。
頤和園 回複 悄悄話 回複needtime的評論:

我媽有嚴重jiepi
頤和園 回複 悄悄話 小時候吃食堂,饅頭一個二兩,我吃不下一個,每頓留一口,四分之一吧,誰也不幫我吃,父母要求我自己吃掉,結果每頓蒸鍋裏熱一遍,都熱水嘰了,我也吃不下,愁死我了,現在還記得。您的閨女命真好!
needtime 回複 悄悄話 為了健康,不幹不淨吃了不生病! 嬰兒期經常吃一點掉桌子以及地下食物的人,得哮喘病的幾率很低,被父母保護很嚴的人反而非常高。 花粉過敏也是同類。

這點就連西方醫學也已經證明過的事實了。

周老虎 發表評論於 2015-05-02 12:55:14
從飯桌或地上撿起來吃掉? 為什麽?我對孩子的教育是,一旦掉在地上,就是垃圾,不再碰了。
極樂淨土 回複 悄悄話 每個人的福報是有定數滴, 積福惜福是正理!

向財迷們致敬。。。
惜福666 回複 悄悄話 我不吃別人的剩飯,我家孩子一般不讓剩飯,告訴他們現在浪費多少老的時候就少吃多少,偶爾剩了趕緊表示下頓自己吃掉。出去旅行的時候早餐時常吃自助餐, 也是都吃得幹幹淨淨, 閨女要是剩了就會覺得guilty, 偷偷地拿紙遮住。吃完我也要她要把盤中的雜物整理好, 放得規整些。
nightrose 回複 悄悄話 同意不要浪費,不同意給別人打掃剩飯。每個人的食物自己負責,眼大肚子小的人應該為自己的剩飯負責,而不是找家人打掃。另外看不出吃剩飯和牙口好有什麽必然聯係。應該隻是兩者偶然發生在一個人身上
warsonwang 回複 悄悄話 說的好!勤儉節約乃中華美德。我就特別反對鋪張浪費。。財迷的緊。。掉到地上的髒了當然不能要,但是沒有壞掉的東西我是要打掃幹淨的。。我兒子啃雞翅膀,我都嫌他啃得不幹淨,還要再啃一遍。。我就是太財迷。。
周老虎 回複 悄悄話 從飯桌或地上撿起來吃掉? 為什麽?我對孩子的教育是,一旦掉在地上,就是垃圾,不再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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