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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的經典詩作《你是人間的四月天》,詩中所講的四月天,到底是陽曆的4月,還是陰曆的四月?這個問題至今沒有人解釋過。這首詩比較權威的英文翻譯,都是將四月譯成April,顯然是指陽曆的4月。我相信絕大多數讀者,也都把四月理解為陽曆的4月。
然而,從林徽因這首新體詩的內容,以及傳統詩歌對月份的表達習慣來看,這裏的四月,應該是陰曆四月,即陽曆的5月或6月(如遇閏四月),而不是陽曆4月,即陰曆的三月或二月。
在這首詩的意境場景中,詩人先描寫了四月早天,也就是四月初的自然景象,包括早晨的雲煙、黃昏的軟風和春夜的星閃。如果是陽曆4月初的話,也就是清明前後,長江中下遊地區正值春寒料峭,淫雨霏霏,除了迎春、連翹、玉蘭等少數品種以外,大部分春花都沒有開放。黃河中下遊地區和東北,此時尚未化雪解凍,不可能有暖風細細的春夜景致。
根據梁從誡先生對本詩寫作背景的介紹,這首詩是林徽因寫給新生兒子的。也就是他剛出生時,母親林徽因為他寫了這首詩。
梁從誡是1932年8月出生的,而這首詩發表的日期是1934年4月5日,據此推斷,本詩的寫作時間,最有可能是1933年春天。當時林徽因和梁思成都在沈陽工作,後來林肺病複發,才不得不回北京治療修養。這也就是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這首詩,寫作環境是華北或東北。
當然,文學作品的寫作環境,並不一定能影響作品的內容,就象我在加拿大草原的天寒地凍裏,也可以回憶著寫廣州的花市和上海的廟會,但讀者不能說我就在廣州和上海一樣。分析和鑒賞文學作品,最好還是看作品本身。
林徽因在接下來的詩句中,在“你是”、“你像”和“你夢期待”中,從早春的鵝黃嫩綠,燕子呢喃,一直寫到仲春的鮮妍百花,一樹樹開放,雖然並不是按照邏輯先後,但寫的都是中國大部分地區陽曆5月或6月初的春景。“你是天真,莊嚴”,寫的是睡眠中嬰兒的實相;而“——你是愛,是暖,是希望”,寫的則是母親對新生幼兒的感覺和期望。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指的既有天氣,也有景致,更多的是“愛,暖和希望”。四月天的關鍵是“暖”,隻有春暖,才能花開,而真正寒盡春來,初陽迎歲,則隻能在陰曆四月,即陽曆的5月或6月初。
眾所周知,中國采用陽曆紀年紀月是從1912年元旦開始的,新詩自1919年五四新文化運動後就流行了。《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是1934年發表的,距離公曆紀元已有22年,距離五四新文化運動已有15年,而且林徽因又是留學歐美,學貫中西的新派女詩人,照理她應該用“你是人間的5月天”來表達才正確,可是,這不符合中文藝術作品的表達習慣呀。
林徽因自己說:“我的教育是舊的,我變不出什麽新的人來。”聯係上下文看,這句話既表明了她的道德觀是傳統的,也反映出她的藝術觀有對傳統的遵從。實際上,民國以來的大多數中國文人,對自己的文化傳統都是不願意舍棄的,西風東漸從來就沒有“漸”掉中國書畫家以幹支紀年的落款方式。
從唐代詩人白居易的“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到民國女詩人林徽因的“你是人間的四月天”,這“四月”一直都是陰曆或農曆的四月,而不是陽曆的4月。(2015.4.27)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一句愛的讚頌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麵風;
輕靈在春的光豔中交舞著變。
你是四月早天裏的雲煙,
黃昏吹著風的軟,
星子在無意中閃,
細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
鮮妍百花的冠冕你戴著,
你是天真,莊嚴,
你是夜夜的月圓。
雪化後那片鵝黃,你像;
新鮮初放芽的綠,你是;
柔嫩喜悅,
水光浮動著你夢期待中白蓮。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
是燕在梁間呢喃,
——你是愛,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英文翻譯的題目:
You Are the April of This world
Ode to Love
經過昨天與橫塘雨眠的爭論和今天與三位的討論,特別是海陬觀者兄的詳盡闡述,相信以後廣大讀者在讀這首詩或者在欣賞其它同題文藝作品的時候,就會有清楚的概念了。
我同意海陬觀者關於“四月”是主觀的四月,不是具實的四月的觀點,也曾經考慮過林可能憶起的是英倫、渥太華或費城的春景,但考慮到女性極容易情緒化,極容易受到環境的影響這一性別特征,還是認為林筆下的四月,應為中國的四月。
歸納起來,我可不可以說,林是用新詩的體裁來詠春,換句話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是一首詠春題材的新詩?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那麽,人的一生之計呢,是否在於嬰?如果是,那麽林徽因的這首詩就是借詠春來詠兒。
既然是詠春,那一定是挑選春季最美的時段來吟詠,也就是早春和仲春,詩中實際上也多有描述和形容。一季是三個月:早春二月,仲春三月,暮春四月。若按這個邏輯推斷,林徽因的原詩就應該改作《你是人間的三月天》,可為何她卻選擇“四月”呢?
我提請朋友們注意兩個問題,一是現在氣候變遷,冬季氣溫偏高,春季來得早,但在90年代以前不是這樣,整個4月的晚上還是很冷的,不能像詩中所言,到外麵去體驗“黃昏吹著風的軟,星子在無意中閃”;二是江南的杭州冬季和春季都非常冷,不到“五一”沒法脫棉。
根據女性對身邊的環境敏感這一特征,林徽因當時在東北和華北,她的環境感受應當在北方。就全國大多數地區的季相來說,5月遠遠好過4月。
我前麵為何說林徽因到底懷著一顆中國詩人的心呢?因為她開始學習寫詩,是1920年在倫敦遇到徐誌摩的時候。以後那幾年林徽因初入詩的殿堂,必定廣泛涉獵中外的詩。請看同時代英國大詩人的不世名作。
T.S. Eliot -- "The Waste Land." ( 愛略特著 “荒原”,1922年)
“April is the cruellest month, breeding
Lilacs out of the dead land, mixing
Memory and desire, stirring
Dull roots with spring rain.
...”
同樣是雨潤花開的四月,林徽因的敘述不是更能著重於 溫馨的氣息拂麵而來嗎?
但上麵所說的還是籠統的一段日子。林徽因所想要說的,恐怕是她心目中的仲春與暮春,那段人人可以覺得溫馨可親的日子,至於具體是屬於哪個月的哪一天,殊非精義所在。林徽因到底是溫情世界的中國文化所養育出來的,所以她對春的來臨隻有心存感激的喜悅。
中國南北各地天候早遲各異,雖然盡有荼靡一類遲開的花,但一般到了陰曆四月,皆已有花開放。歐陽修的詩說 "人間四月芳菲盡",似乎陰曆四月已經春景不在。但稍遲三十年的蘇東坡卻說“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株雪,人間看得幾清明。” 所以東坡的清明(陽曆四月初)還是花開滿城的。 稍早些年的宴殊有詞說,“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說的是清明時節,梨花已經開過。但東坡的詩是在山東密州寫成,正好說明了北國春遲,花時較晚。無論花開的早遲,陽曆的四月上半月到陰曆四月梢(等於陽曆五月初)為止便是中國大江南北大多數地域的花季。這時節鳥語花香,燕飛水綠,春風駘蕩,就是林徽因心目中的四月了。
已有諸位大家闡述多方看法。我隻說我一己所覺,不知得詩之原意否。
先說些無關的話。禪宗的《六祖壇經》裏說,六祖慧能去廣州法性寺,聆聽印宗法師講《涅盤經》。有幡被風吹動,因有二僧辯論風幡,一個說風動,一個說幡動,爭論不休。慧能便說:“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 蓋鳳動幡亦動,要者不在何者為因,何者為果。對於眺觀者來說,最要者是心中生出感應。林徽因在詩裏的四月天,說的便是當年她心中的四月天。這個四月是主觀的,不是客觀環境中的四月。是她自幼年至成人,從江南的杭州到北京,甚至可能包括某年在英倫、在美國費城所經驗過的春天。這個四月雖有其明顯而親切的特征,卻不是日曆上明確的哪幾天。
----正是因為有“雪化後那片鵝黃“和”新鮮初放芽的綠”,所以時間應該早些而不是晚些,加之這種景物描寫的鋪墊一般會是描述一段時期,再有那時北方比現在冷得多,因此有這樣的句子很正常。但如果是陰曆四月就感覺有些晚了,天氣也會更熱,下雨也會更大一些,就談不上“黃昏吹著風的軟”和“細雨點滴在花前”了。
嗬嗬,見笑了。
----從詩中所描寫的景物看來,我更傾向於是陽曆四月,而不是陰曆四月。以詩中的意境來看,最後落在“希望”上,也更傾向於是陽曆四月。
林的這首詩,應該說意境的內容並不明顯,實描的部分似乎要多一些。與其說林徽因憶起了江南的春色,不如說她受到徐誌摩的影響,喜歡用江南的景色烘托意境。
不過,就中國大多數地區來講,陽曆的4月確實還沒有“暖”起來,而詩歌的核心就是愛、暖和希望。
林徽因十二歲之前是在杭州和上海度過的,想必江南一定給她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寫詩不需要寫實,既然此詩是獻給她初生的兒子,那麽她一定會聯想到世間最美好的東西。相比黃沙漫漫的北方春天,杏花春雨的江南更充滿了詩情畫意。細看她這首詩裏出現的“細雨”“鵝黃”“水光”等詞,很難讓人聯想到她描寫的是北方的春色,而更可能是江南,而且是新春的江南。所以詩中的四月肯定是陽曆的四月。
從詩歌內容和中文詩歌對月份的表達習慣兩個方麵來分析,漢字的“四月”與阿拉伯數字的“4月”,確實容易產生歧義,二者非但有一個月甚至兩個月的時序差別,而且有文化傳統的明顯不同。
中國地域遼闊,氣候複雜多樣,我們絕不能以區區偏靜的江南季相來涵蓋全國。秋盡江南草未凋;塞北草先衰,江南雁到遲;二月春風似剪刀,等等。即便在古代,即便同樣是江南題材的詩歌,對春的月份定義和表達都是不同的。林花謝了春紅,未必就是時光太匆匆,剛開花的樹木若遇著大風也會凋零滿地。
因為這首詩在“四月”的概念上沒有定論,所以歡迎大家討論,怎麽說都可以,但必須自圓其說,嗬嗬。
首先,古人所謂“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羣鶯亂飛”,這三月正是現在陽曆的四月,跟林徽因詩中的描述並無二致。別的地方不清楚,我知道江南地區陽曆三月初柳樹就發芽了(記得攝影師陳健行曾說過在蘇州園林裏拍柳樹的最好時間是陽曆三月五日至三月八日)。四月即使“清明時節雨紛紛”,但已經幾乎是“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並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感覺春寒料峭了。
再者,那個年代的新詩多受外國詩歌的影響,像林徽因這樣英文造詣很深的人寫新詩時是不可能用傳統的陰曆的。況且即使她自稱受的教育是舊的,但她本人顯然是個新派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