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孫不忠的妻子對丈夫說:「你是恨我,不是愛我」(士師記14:16)。後來情婦大利拉也說:「你既不與我同心,怎麽說你愛我呢?」其實,參孫對她們言聽計從,服貼恭敬。不過,不論參孫對她們的愚忠愚順,或是她們對參孫的口蜜腹劍,都不是真愛,都是自私。人對神無信,對人就不會有愛。當時和任何一個時代一樣,「愛」字處處可聞,但因為不信不認識神,「愛」不過是私欲、肉欲、性欲,錯誤而且傷人傷己。相反的,與神相聯,就會有一切的美善,包括愛。
Charlotte Bronte的《簡愛》(Jane Eyre),讓人看到從活潑的信心中所產生的真愛(參加拉太書5:6「使人生發仁愛的信心」)。高貴甜蜜、喜悅豐富、持久更新,不像多數人所謂的愛,不外是愛不離性,性不離亂(通奸、同性戀、爛交等),下流刻板,無趣無品味,人們趨之若鶩,顯示罪惡的庸俗和低級。看《簡愛》可收醍醐灌頂、春風化雨之效。願我們被高貴的心靈提升得更高貴。
簡愛在父母雙亡後,寄住在舅媽家(舅舅也過世了),這家人對她十分惡劣,卻處處以恩主自居,嫌簡愛是個不知感恩的小討厭。從這裏,我們看到當時基督教的墮落。狄更斯作過類似的指責,他們筆下的養父母、孤兒院、基督教慈善學校,這些原是要幫助人的個人與團體,雖然偽善殘忍、刻薄寡恩、斂財剝削、虐待孩童,卻總是頻頻提醒別人,自己多好,對方是多麽不知感恩。本來凡事謝恩是聖經的吩咐,基督徒的特色就是感謝。但那是受惠者自動、主動流露的心態,不是施惠者的要求。
有毒的自由神學在十八世紀傳入英國,使得原來由福音派和敬虔派創建的基督教人道機構,逐漸不相信超自然的上帝。人道失去神道的源頭,就退化成令人厭惡的偽善者。我們為基督教的墮落感到慚愧,也應該要悔改,但批評教會的人文主義者,包括後來的共$產政權,他們製造出來的罪惡和苦難,是教會望塵莫及的。
良心會壞,但不會死,簡愛的舅媽虐待他,和每個暴君一樣,他們得找出虐待人的理由,這理由當然就是簡愛很壞,應當被懲罰,同時由於暴君總是在欺騙,所以他們必須先反咬對方一口,提醒別人不要相信被虐者的話。簡愛的生活,像「孤寂的岩石和海岬」:
北冰洋卷起巨大的漩渦,
繞著極地荒涼島嶼咆哮,
洶湧波濤,注入
風吹浪打的海岸。
(James Thompson, 1700~1748<秋天>)
孤女雖小,卻有每個人都想要有的渴望:公道、憐憫、自由、真理、幸福,這些後來都在對上帝的信心和愛裏得到。此時簡愛在這個家的感受是:
表哥的蠻橫、表姐的傲慢、舅媽的憎厭、傭人的偏心,使我心翻騰。為什麽我老是吃苦,被苛斥責備,不討人喜歡,一切努力都被踐踏?為什麽他們的錯誤被當作心肝寶貝,我提心吊膽地做好每件事,卻被誤解成調皮搗蛋、陰險鬼祟?天天如此,事事皆然……不公平啊!
有理走遍天下,真理、公平、正義,是人人想要卻要不起的。想要,是因為我們不希望遭遇不公道的對待。要不起,是因我們自己的罪惡也甚大,這罪惡在公道之下會帶來我們也承受不了的刑罰。因此,我們求公道,更希望得到同情與憐憫。而神賜下公道與憐憫,這是基督教的基本信息:「神的義(公道),正在這福音(憐憫)上顯明出來」(羅1:17)。
簡愛長大後明白,她的「為什麽」是別人的私心造成的,她和舅媽家的人不是同「一國的」。基督徒在這個上帝創造管理、卻抵擋悖逆上帝的世界中,也是如此。「不要愛世界」(約翰壹書2:15)、「不要效法世界」(羅馬書12:2),不要和世界同負一軛,不要和他們相配、相交、相通、相和、相幹、相同(哥林多後書6:14-16)。基督徒若不給世界光和愛,卻想巴結世界,被世界牽著鼻子走,那就上當了。簡愛曾勇敢責備舅媽的惡毒,「最小的蟲蟻也知道反咬踐踏牠的腳」(莎士比亞《亨利六世》2幕2景)。舅媽問她怎麽敢這樣說,簡反駁:「怎麽敢?因為這是事實!」舅媽不敢回嘴。
很多基督徒對詩篇中咒詛的句子和聖經中公義報應的話語不太能接受,其實上帝的愛和義是不能分的,愛成全義,義引導愛,無公義和無真理的愛,根本不是愛。「愛不喜歡不義,隻喜歡真理。」(哥林多前書13:6)「昔在今在的聖者啊……他們曾流聖徒與先知的血,現在你給他們血喝,這是他們所該受的……全能者啊,你的判斷義哉誠哉!」(啟示錄16:6、7)包青天之所以受歡迎,是因為每當奸人惡棍伏法、小民冤枉得直時,多麽大快人心,說明了人人渴望公平。基督徒很喜悅地傳講隻有神、隻有耶穌的十架,能使「慈愛和誠實彼此相遇,公義和平安彼此相親」(詩篇85:10)。《簡愛》雖是愛情小說,但可以毫不偏差地說,這也是一本正義小說。
簡愛後來離開舅媽家,到慈善機構設立的寄宿學校就讀,她在學業、品行、人緣上,都得到師生的肯定,可是「基督徒」董事長卻無故地當眾羞辱她。說她是撒謊者。委屈的簡愛不僅傷心,而且害怕大家相信董事長的侮蔑,她會失去所有的朋友。再一次,我們看到簡愛有冤,申冤不能隻是有人接納,申冤必須真相大白。別人不能隻是為了同情而愛她,愛她的人要看到她並不像董事長說的那樣。明智的校長和體貼的同學查出真相,與她成為?玫呐笥選?/font>
畢業後,簡愛到大莊園作一個小女孩的家庭老師,工作環境、人事都很理想。簡愛碰到了不常住此、憂愁費解、卻非常吸引她的男主人羅切斯特。兩人都聰明博學,體貼對方,也都有傷痛和難言之隱,於是愛苗不斷滋生。
我毫無睡意,直到天亮。我在一片喜悅而不寧靜的大海上輾轉顛簸,既有歡樂的浪潮,又有不安的波濤,有時似乎旅途將盡,登路上岸,和風助我順利進入美境,但又有逆風把我刮回海中……
逆風在現實中出現了,階級森嚴的英國,地位不高的家庭老師是無法高攀貴族的,何況莊園盛傳羅切斯特要娶一位美麗的貴婦人為妻。自尊心極強的簡愛對著鏡子提醒自己:
簡愛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有妄想症的白癡。妳真蠢極了,一個孤苦伶仃,相貌平平的家庭老師,怎麽能和貴婦人比?少自作多情了。
但是,真理是堅強的。簡愛看到那位美麗的貴婦心靈庸俗、虛有其表,她不能不肯定自己才配得上羅切斯特,她客觀冷靜地看出,盡管自己與羅切斯特外在的財富、地位有天壤之別,但他們之間的心靈才是真正的契合。
不過,事實又在二人中間設下了巨大的鴻溝,當羅切斯特招待賓客時,簡愛的身分隻能在角落被冷落,她滿懷激情地欣賞羅的歌聲:
裏麵有他豐富的感情和力量,我等最後一個豐滿深沉的顫音消失,便忙著從邊門回房,我鞋帶鬆了,紮好它,發現羅切斯特在前麵:
「回客廳吧!妳離開得太早了。」
「我累了,先生。」
他看了我一會兒,「而且心情不好,為什麽?告訴我。」
「沒什麽!沒什麽!先生,我心情沒有不好。」
「可是我肯定不好,而且很不好,再說幾句,眼淚就湧上來了,現在已經閃動了,而且有一滴已經掉出來了。要是有空,我一定要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好吧,妳先回房,晚安,我的……。」
男女的愛情,有含蓄、等待、忍耐,不知現代人還能不能體會這種美麗良善的愛的境界?
蜜也似的露水漸降,萬籟俱寂,暮色漸濃,初升的月亮正投下一片銀光。二人在園子裏不期而遇。羅切斯特表示他很喜歡簡愛,但他要結婚了,不再需要家庭老師了。
「好,先生,我馬上就去找事……」我正要說「找到之前, 可以留在這兒嗎?」我閉住口,因為,我已經不太能控製自己的聲音了。
羅切斯特說:「我已替妳找到了,在愛爾蘭。」
「好遠啊!」
「和什麽好遠?」
「和英國、和這裏,還有……」
「呃?」
「和你好遠。」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在這裏,沒有被踐踏、驚嚇,認識了一獨特的、活躍的、寬廣的心靈。一旦我得和你分開,我真覺得非死不可。」
這一幕叫人想起出埃及記33章,上帝和摩西的對話。以色列人造金牛犢得罪了神,摩西的代求使以色列人的罪得赦免。神聽了摩西的禱告,赦免以色列人,然後,神說:「一切照舊,仍然替你們趕出迦南人,仍然使你們進入流奶與蜜之地,隻有一點不一樣,我會派使者和你們同去,我自己不去,免得被你們氣壞了,消滅你們!」
有多少基督徒隻想要恩典而不要施恩的主、隻要上天堂而不要天堂之君、得流奶與蜜而無神同行。神說「我不去」,這會不會叫很多人說:「那更好,那最好。我們本來就嫌禰多餘。」但在那些心中對神有愛的人會說:「主啊,如果你不在天堂,我不願去天堂,如果你在地獄,地獄就是我的天堂。」摩西就是如此討神喜悅的人:「你若不親自和我同去,就不要把我們從這裏領上去」(出埃及記33:15)。是啊,流奶與蜜之地怎麽能跟主比:「禰使我心裏快樂,勝過豐收五穀新酒的人」(詩篇4:7)。「我的好處不在禰以外」(詩篇16:2)。
願主的十字架使我們單純地愛主。簡愛在此表明她是如此喜歡羅這個人,而不像那些貴婦人,隻喜歡他的物、他的財富和地位。保羅的話,顯出這種愛的真諦:「我所求的是你們,不是你們的財物」(哥林多後書12:14)。她隻要與羅切斯特在一起,但這個最合情合理、又兩情相投的盼望,卻險阻甚多。
羅切斯特向簡愛求婚,表明簡才是他所愛的。簡答應了,卻看到羅在狂喜中,露出常有的憂鬱,並喃喃地說:「會被神原諒的,這一切都是出於愛。她是如此的孤單冷清,無依無靠,我用堅定地愛她、安慰她、保護她,神一定會赦免的,造物主要我這樣做,別人怎麽說,我才不管。」
簡愛很快就知道羅為什麽說「會被原諒的」。
在婚禮上,當牧師循例問道:「如有人知道他們的婚約存著任何障礙,請提出」時,居然聽到:「有!」(大概百年很難發生一次這種尷尬的事)。
原來以前,在羅切斯特不明真相時,父親為了得不義之財,作了一個貪婪而狠心的安排,使兒子與一個原本不正常,後來發瘋的女子結婚。羅發現後,已無法補救,他把瘋女人放在閣樓中,有專人照顧,她常發出可怕的怪笑,威脅別人的生命。羅碰到簡愛,決心不顧一切要與簡愛結婚。
這是Bronte和所有「說教」者的困難,本書一直要表達公道正義的重要,連作者和簡愛這麽看重愛情的人,都堅信:真愛必須符合真理和道德。更正確的是說,隻有在真理道德之下,才可能有幸福的人生,包括幸福的愛情。基督教、蘇格拉底、康德、儒家都這麽認為。可是在很多時候,我們想越過道德的尺度。杜斯妥也夫斯基和屠格涅夫筆下的理想主義、虛無主義者都會問:「除去社會上的人渣,使正直幸福能更被擴散,有什麽不好?」「為什麽不說,我們可以作惡以成善呢?」(羅3:8)然而,「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也。」(孟子公孫章句上)這好難,羅切斯特若能和簡愛結婚再好不過,羅切斯特與瘋女人生活,不能愛護簡愛,不能享受簡愛的愛,則是再壞不過的了。激進份子會說:勇敢一點啊!打破禮教的禁忌,那是吃人的禮教啊!
天主教作家Graham Greene,作品中不少這種打破禮教的故事,結果是被理想(其實是情欲)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痛苦至極。我們承認傳統和禮教有極多罪惡,因此有極多該被推翻和修正的。但上帝的話不容冒犯,而且隻因絕對相信上帝的話,我們才能分辨對錯、不斷修正、更新和改善。認定上帝,拒絕世界和肉體的情欲(或理想),這是舍己、窄門、小路、十字架,但由此才能通到永生,那些給自己方便而媚俗的寛大之路,隻會通到滅亡,包括愛情的滅亡。
在婚禮的早晨,羅切斯特興奮的讚美簡愛,他一句話引了4處聖經:「我的佳偶(歌1:15)像百合花(歌2:2),你是我今生的驕傲(約壹2:16)和我眼目所喜愛的(結24:16)」。(Bronte非常熟悉聖經,本書共引了176處經文,參Catherine Tkacz, “The Bible in Jane Eyre”, Christianity and Literature, vol.44, no.1,Autumn, 1994, p.3)
雅歌書中的佳偶後來與良人分開(歌5:6-9),今生的驕傲要過去(約壹2:17),早上,神對以西結說:「我要將你眼目所喜愛的,忽然取去」,晚上,「我的妻就死了」。羅切斯特一小時後,就失去他的佳偶、驕傲和所喜愛的。對無辜的簡愛而言,這簡直是竇娥怨、六月雪:
十二月的暴風雪在六月裏卷起,冰結滿在成熟的蘋果上,積雪壓壞了盛開的玫瑰,草地和麥田上罩了霜凍的屍布,昨夜還紅花遍地的小徑,今日已蓋滿了未經踩踏的白雪,十二個小時前樹林子還像熱帶叢林般枝葉婆娑、芬芳撲鼻,如今卻像挪威冬天的叢林般廣漠荒蕪,白茫茫、亂蓬蓬地一片。我的種種希望全都破滅了,一夜之間落到埃及地上、所有長子頭上的那種難測的惡運打擊了我。
我回顧自己曾抱有的希望,昨日它們還生機蓬勃,耀眼生輝,今天卻都像直挺挺、冷冰冰、灰沉沉地躺在那兒的屍體,再也不會複活了。我回顧著我的愛情,那種屬於我的主人,由他所一手締造出來的感情,它就像一個在冰冷的搖籃裏受罪的孩子那樣,在我的心裏顫抖,正飽受著疾病和痛苦的折磨,卻不能去投入羅切斯特先生的懷抱,從他的心頭獲得溫暖。唉,它再也不能去求助於他了,因為忠誠已遭破壞,信任已經喪失了!
對我來說,羅切斯特先生已不再是過去的他,因為他原來不像我過去所想象的那樣。我不想把他看成邪惡,我不願說他欺騙了我,不過他在我心目中已失去了正直不欺的品性,因此我必須離開他,這點我看得很清楚。
此時簡愛「彷佛躺在幹涸的河床,遠處的洪流滾滾而來。我既不想起來,也沒有力氣逃走,我虛弱地躺在那兒,一心隻想死去:『求你不要離開我,因為急難臨近了,沒有人幫助我』(詩篇22:11,按此詩多次在新約被引用,描述耶穌在十字架上的遭遇)。」
洪流終於來了,滾滾一片汪洋,無情地傾瀉到我身上。自覺終身無望,失去愛情,希望破滅,信心喪失:「神啊,求你救我,因為眾水要淹沒我,我陷在深淤泥中,沒有立腳之地。我到了深水中,大水沒過我身」(詩篇69:1、2 )。
也許現在某些國家的法律允許人與精神病患離婚,可是當時的英國沒有。婚禮中止後,羅切斯特希望簡愛和他遠走高飛,到別的地方成為夫婦,簡不願意,她毅然決然要離開羅,她的決定對嗎?
我充滿了掙紮、滿眼昏黑和難忍的燒灼!世上沒有人能指望比我得到更深摯的愛,而那麽愛我的他又正是我極為愛慕的。可是我卻不得不把愛和所愛的對象拒諸門外,我這種痛苦難堪的職責,可以用一個淒涼的字眼來概括--「走!」
「簡,你明白了我向你要求什麽嗎?隻這句諾言--我願成為你的,羅切斯特先生-。」
「羅切斯特先生,我不願成為你的。」
又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簡!」他又重新開口說,語氣中的那份溫柔令我悲痛欲絕,「你是說你要在這世上走一條路,而讓我走另一條路嗎?」
「是的。」
「簡,(他俯下身來擁抱著我)現在你還是這個意思?」
「是的。」
「現在呢?」他輕輕地吻著我的額頭和臉頰。
「是的……」我迅速徹底地從束縛中掙脫了出來。[康按,每個『是的』(I do),都像婚禮上的許諾,但這裏的意思剛好相反。]
「唉,簡,這太狠心了!這……這是不道德的。愛我並不是不道德的。」
「聽從了你就是不道德。」
「簡,瞧瞧一旦你走了以後我可怕的生活吧!一切幸福都將隨著你被奪走了。還留下什麽呢?我隻有樓上那個瘋子作我的妻子,不如讓我去作墓地上的死屍更好。我怎麽辦呢?簡!到哪兒去找個伴侶,找尋一線希望呢?」
「像我一樣:信任上帝、相信天國,希望在那兒重新相見。」
「那麽說你不肯讓步?」
「對。」
「那你是要判定我活著受罪,死後受詛咒了?」他的嗓門高了起來。
「我勸你活著不犯罪,希望你死時心安理得。」
基督徒順服國家,除非違反良心。現在政令和良心都不允許簡愛與羅結婚。可能很多人會說,那是錯誤的政令與良心,可能是吧!但如果一切由我們自己的喜好決定,那會變成無法無天。簡愛的感情對自己說:
答應他吧!想想他的痛苦、絕望,安慰他、挽救他,告訴他你愛他,願意成為他的,這世界誰在乎你,你這樣做,又會傷害誰?
但簡愛的理智得勝了:
我在乎我自己,越孤單、越無親無友,越無人依靠,我越要尊重自己。我要遵從上帝頒發、世人認可的法律。我要堅守我清醒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瘋狂時所愛的原則。法律和原則並不是用在沒有誘惑的時候,它們正是要用在像這樣肉體和靈魂都反抗的時候。既然它們是毫不通融,他們就不容違反。如果為自己的方便可以打破它們,它們還有什麽價值?它們有絕對的權威和價值。如果我目前不能遵行,那是因為我幾乎發瘋,我不要發瘋,我要持守正確的立場。
簡愛拒絕了通往滅亡的大路,選擇了最難的窄門:
我向門口退去。
「你要走了嗎,簡?」
「我走了,先生。」
「你要離開我了?」
「是的。」
「你不願意來嗎—你不願意做我的安慰者、我的拯救者嗎?我深摯的愛,我劇烈的悲痛、我瘋狂的祈求,你都不放在心上嗎?」
好心的讀者啊!但願你永遠不會感受到我當時所感受的心情!但願你的兩眼永不會像我當時那樣淚如雨落,淌出那麽摧心裂肺的灼人的眼淚,願你永遠不用像我此刻口中吐出那麽絕望、那麽痛苦的祈禱來求助於上帝,因為你不會像我那樣擔心會成為使你全心愛著的人遭禍的工具。
這條路,是簡愛通往各各他的十架道路。Bronte刻意把她描述成替羅切斯特贖罪的耶穌。她離家馬車的費用是30先令(等於猶大賣耶穌的銀子)。她在一個叫「白十字架」(Whitcross)的地方幾乎餓死、渴死、累死,昏睡了三天三夜(好像基督三天三夜的死)。
簡愛為羅切斯特而不是為自己禱告。
仰起頭來,我淚眼模糊地望見了宏偉的銀河。想到了它是什麽—想到那兒有那麽多數不清的星係,像一道淡淡的光痕似的掃過太空—我感到上帝的偉大和力量。我毫不懷疑祂有能力拯救祂所創造的東西,因為我越來越確信無論是地球,還是祂所珍視的每一個靈魂,都絕不會毀滅。我把祈禱變成了感恩,因為生命的泉源同時也必定是心靈的救星。羅切斯特先生是安全的,他屬於上帝,他也一定會受到上帝的護佑。
曆經艱辛,簡愛被一位嚴峻的牧師和他兩位可愛的妹妹收留。他們成為好朋友,牧師一心想到印度宣教,向簡愛求婚。這是錯誤的,因牧師雖是好人,但他並不愛簡愛,他隻想到宣教時有個幫手。在簡愛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她感覺到羅切斯特的呼喚,於是不顧一切地回到莊園,發現已成廢墟。原來瘋女人放火燒屋,自己摔死,羅為了救人而受傷,斷了一隻手,雙眼變瞎,現在隱居在附近。
Bronte對羅切斯特的處理,相當嚴厲。不論有多少多好的理由,羅是故意犯了重婚罪。他承認:「我肯定該受神最嚴厲的懲罰,該受不滅的火和不死的蟲折磨。」
婚禮中止後,簡愛知道該走,卻走不了:「承認我不能當羅切斯特的新娘,這雖可怕,但我受得了,而要斷然、立刻、永遠離開他,我實在辦不到。」良心警告簡愛,現在隻是腳碰到了泥潭,如果不馬上脫離,簡會永遠被壓在痛苦的深淵中,她必須自己離開,無人能代替她決定及行動:「你要剜掉自己的右眼,砍下自己的右手,刺透自己的心(都指與心愛的羅切斯特分開),全然死在壇上。」(參太5:29-30)這些,羅切斯特後來通通經曆到了。
他像莊園裏的那棵大樹:「被雷劈倒,一隻眼珠被砸(剜)出來,一隻手被截(砍)掉。如今毫無指望,又瞎又殘。」「像瞎眼的參孫,半人半獸的尼布甲尼撒,頭發長長,好像鷹毛,指甲長長,如同鳥爪。」(但4:33)
尼布甲尼撒因自大而像一棵樹被砍倒,「砍下枝子,搖掉葉子,拋散果子,僅存樹墩」(但4:14,15),但之後,「我的聰明複歸於我,為我國的榮耀、威嚴,和光耀也都複歸於我;並且我的謀士和大臣也來朝見我。我又得堅立在國位上,至大的權柄加增於我。」(但4:36) 羅切斯特也是一樣,悔改後的他,重新得到簡愛的他,浴火重生。
他們的相會,動人極了,簡愛在羅切斯特要水時,代替女仆拿水進去。羅的狗認出簡愛,興奮地撞向簡愛,把水杯潑出水:
「怎麽回事?」他問。
「躺下,狗狗。」我說。
他剛把水端近嘴邊,停下來。
「是妳嗎?瑪麗。」
「瑪麗在廚房裏。」
「這是誰?這是誰?回答我!」
「你還想喝點水嗎?先生,剛才杯子裏的水讓我潑掉了一半。」
「到底是誰?誰在說話?」
「狗認出了我,仆人都認出了我,我今晚剛到。」
「天啊!我產生了什麽幻覺?我讓多甜蜜的瘋狂迷住了!」
兩人相抱,略述過去後,簡愛保證「我要作你的鄰居、看護、管家、陪伴、書僮,陪你散步,坐在你旁邊,服事你,作你的眼和手,別再那麽愁眉苦臉,我親愛的主人,隻要我活著,就不會撇下你孤孤單單一個人。」
次日,羅切斯特向簡愛求婚。
「我需要一個妻子,簡。」
「那就挑最愛你的人。」
「我要挑我最愛的人。簡,妳肯嫁給我嗎?」
「是的,先生。」
「一個可憐的瞎子,妳好到處用手牽他?」
「是的,先生。」
「一個比妳大二十歲的殘障,得靠妳的侍候?」
「是的,先生。」
「我的心肝,願上帝保佑妳,酬報妳。」
「羅切斯特先生,如果我這輩子作了什麽好事,起過什麽善念,做過什麽純潔的禱告,發過什麽正當的願,那我現在得到報酬了。對我來說,能成為你的妻子,是世上最大的幸福。」
「因為妳喜歡犧牲。」
「犧牲,我犧牲了什麽?犧牲了渴望和愛慕,得到了我所珍視的,親吻我所熱愛的,偎倚我所信賴的,難道這是犧牲?如果真這樣,我的確喜歡犧牲了。」
「要容忍我的病弱,不計我的缺陷。」
「這不算什麽,我隻有更加愛你,我可以真正幫助你。」
「以前我討厭由人幫助,以後不會再討厭了,被簡的小手緊握著,被簡的溫柔照料著,簡合我的心意,可是我合簡的心意嗎?」
「完全合意。」
「簡,我以前不信主,現在可是真心感謝祂。祂看事和我們每個人不一樣,卻清楚得多;判斷事物也跟人不同,卻聰明得多。我那時是作錯了,差點兒玷汙了我那潔白無辜的花朵。全能的主把她拿走,我憤怒。神的公道終於應驗了,災難落到我頭上,我走過死蔭的幽穀,我終於承認自己的無能,會懊悔和自責,我開始禱告,很短,但很虔誠。」
簡愛與羅切斯特結婚了,他們有孩子,羅的視力也略恢複,他的禱告是真愛和活潑信心的結合:
感謝主,在刑罰中以憐憫為念,求主賜力量,使我過一個更聖潔的生活。
這是一本犯罪、贖罪、赦罪、更新的愛情小說、正義小說。愛情一定要進窄門、婚姻非得要走小路,似死實生的十架道路,才能遠離滅亡,進入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