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191)
2016 (179)
2017 (258)
2018 (146)
2019 (163)
2020 (143)
2021 (61)
2022 (47)
2023 (46)
5月11日上午去超市購物,在停車場接了一通業務電話,末了,客戶很貼心地對我說:“母親節快樂!”
這份意想不到的祝福讓我格外開心,午飯後對老公說:“去鳳凰苗圃逛逛,買兩株paw paw trees 紀念母親節。”
我們家附近有一條叫South East Marine Drive的大街,那一帶至今保留著不少農地,還有十幾家各具特色的苗圃,有的走高端路線,有的則執行親民價格。每年櫻花季過後,我和先生幾乎每個周末都去逛苗圃。像事先約好似的,這些苗圃都分別推出幾種頗具特色且不互相重複的花苗作為噱頭,因此我倆在每家都能淘到心頭好。周末沉浸在苗圃裏是最理想的過二人世界的方式,我倆都十分享受這份清閑自在。
其中以“新、奇、貴”為主打風的鳳凰苗圃是唯一出售泡泡果樹(paw paw trees,學名Asimina triloba)的,價格比其他購物網站的泡泡果小苗便宜將近三分之二,讓我們分外驚喜。
國內的某些網站將泡泡果稱為“三葉木瓜”,其實不然。泡泡果是番荔枝科的,與東南亞水果釋迦、刺果番荔枝等同屬一個大家族。Triloba(三葉)指的是花朵的三片綠色花萼和雙三葉深紫色花瓣,組成的形狀與三角帽相似。泡泡果樹的外形看起來像熱帶雨林闊葉樹,卻是番荔枝科家族裏唯一可以生長在美加東部的落葉樹。幾百年前歐洲早期移民來到美洲大陸時,以為泡泡果與Papaya(番木瓜)是同源的,兩者都有很大的葉子,果實同樣芳香甜美,於是給這種新植物取名”paw paw”。某些中國翻譯家不懂植物,就直接譯成了“三葉木瓜”。
(泡泡樹的花)
(泡泡樹的果實)
加西的居民大多不識美味的泡泡果,恐怕與泡泡果無法大量商業化種植有關。泡泡果是北美土生的個頭最大的可食用果實,橢圓形的果子形似芒果,單生或6-8個簇生,長約十幾厘米。食用時剝開果皮,露出淺黃色或亮黃色的果肉,果肉裏嵌著深棕色大種子。泡泡果的味道是芒果、香蕉和柑橘的混合體,讓人想起各種熱帶水果,與溫帶落葉森林的風味格格不入。果實一旦脫離枝頭,常溫下隻能儲存兩三天,冷藏隻能保存一周左右,因此隻能用冷凍的方法長途運輸果肉。
踏足原始森林裏是欣賞和享受泡泡果的最佳方式。直徑約五厘米的紫色花於仲春在裸枝上開放,先花後葉,花瓣上有清晰的紋理,散發出淡淡的酵母味,有點像未過濾的小麥啤酒的香氣。八九月間果實開始成熟,果皮變成淺黃色或淺棕色。來到林子裏,就地摘下果實,撕開外皮,吸出果肉,吐出種子,舌尖馬上有了一種粘稠的、感性的、原始的體驗。此時的森林漸漸換上了新裝,泡泡果的葉子微微泛黃,楓葉泛紅。秋風吹過,葉兒們低吟淺唱,傳遞著一種純粹的快樂。
細細思量一番,我對泡泡果的好奇心很可能源於童年時的芒果樹情結。
故鄉福州的綠化果樹很多,包括芒果、荔枝、龍眼、枇杷等。大熱天走在樹下,除了感受清風陣陣,滿樹的果實還讓人垂涎欲滴。
數量最多的是綠化芒果,長得很高大,遇到豐年,一串串果實把樹枝都壓彎了。記得小時候,我家門口就種著十幾株芒果樹,有兩三層樓那麽高,綠冠如蓋。夏季采芒果是全院大人和小孩共同的樂趣。六月初,芒果尚未成熟且隻有雞蛋大小時,便有人拿著竹竿來到芒果樹下。竹竿頭綁著一把鐮刀,還係著一個小竹籃。采果人通常是有些臂力的大人或大孩子,將竹竿瞄準目標使勁一拉,芒果從枝頭脫落,有的落在竹籃裏,掉在地上的芒果則發出幹脆利落的響聲,表皮常常裂了一個口子。我們這些個頭矮矮的小小孩聚在果樹下,仰起頭,目光追隨著采果人的一舉一動。落在籃子裏的芒果沒有我們的份,我們隻能打落到地上的芒果的主意。眼見著某些掛在高枝上的芒果失了準頭朝地麵砸下來,我們一邊高呼“天丟地撿”,一邊蜂擁而上搶戰利品。
(福州芒果)
這些收獲來的芒果被我們放進米缸裏,悶上半個月再取出來,果皮變成了檸檬黃色,有些皺巴巴的,用手一捏,軟了。此時撕開果皮,金黃色的果肉非常細膩,用牙齒輕輕一咬,滿口清香怡甜,牙縫裏不知不覺塞進了一些果肉裏的短纖維。鄰家阿姨還教給我一種芒果的神仙吃法 – 芒果肉蘸醬油吃。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食材,調和起來卻無比美妙,芒果的些許澀味在醬油的襯托下更加香甜了,口感愈發順滑。
移民加拿大後,我在溫哥華的超市裏經常買墨西哥芒果和呂宋芒果,方知福州的綠化芒果並不是按照食用芒果的標準栽培的,口感和營養價值遠不如食用芒果。如今城市汙染嚴重,作為行道樹的綠化芒吸收了大量的汽車尾氣等廢氣,有時還噴灑了農藥,也不宜偷食了。
我在溫哥華的教堂裏遇到了一位菲律賓女人Lucy, 她是以保姆的身份來到加拿大並取得移民身份的。她的前半生經曆堪稱悲催,自幼喪母,遭生父拋棄,又被養父母虐待。每當她孤獨難過的時候,就會跑到家附近的芒果樹下,留著淚向上帝祈禱,把心事說給天堂裏的母親聽。Lucy向我敘述往事時,我忍不住想,芒果樹就是Lucy的母親樹吧?用溫和的心性與慈愛的胸襟包容接納她,前行的日子盡管淒風苦雨,不也浸潤著葉子的碧翠、花朵的芬芳和果實的豐潤,從而塑造了她的堅忍與成熟?
芒果樹不是我的母親樹,可我依然很懷念那段采芒果的美好時光。時間都到哪兒去了?懵懵懂懂間就把它匆匆過完了,純真往事卻沉澱在回憶裏成為永恒。
我和先生來到了鳳凰苗圃,在園丁的指點下,找到了擺放泡泡果幼苗的區域。泡泡果是異花授粉的,必須種植兩株不同品種方能結果。苗圃引進了KSU-'Atwood'和KSU-'Benson' 兩個品種,KSU即美國肯塔基州立大學 (KSU) ,擁有世界上唯一的泡泡果研究項目,旨在將泡泡果開發成作一種新的樹果作物,可在第五至第九耐寒區生長。KSU 培育了三個品種的泡泡果樹,包括 KSU-'Atwood'、KSU-'Benson' 和 KSU-'Chappell',其特點在於更好的口味、更高的產量、更高的成活率,肉多籽少等。
我們買了兩株隻有三十厘米高的泡泡果樹小苗,歡歡喜喜搬回家。
今天是個不尋常的日子,淩晨溫村上空出現了百年難遇的祥瑞的極光,下午我如願買到了酷似芒果的泡泡樹,作為我的美好樹。傍晚兒子送了鮮花與賀卡,提前預祝母親節快樂。
真愛是最豐厚的禮物,獻給我的第十七個母親節!
(我們買的泡泡果小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