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191)
2016 (179)
2017 (258)
2018 (146)
2019 (163)
2020 (143)
2021 (61)
2022 (47)
2023 (46)
去年的感恩節正逢三文魚洄遊的大年,我和妹妹妹夫一家帶著幾個孩子去了一趟城郊的威化溪(weaver creek)。
溪旁有一條近3000公尺的人工淺溪,溪底鋪滿了小碎石,兩側用大石築成,這就是所謂的產卵水道,專門用來搶救三文魚魚卵。
孩子們忙著欣賞三文魚洄遊的奇觀時,我正沿著溪岸兩側觀察各種野花野樹。
我注意到產卵水道旁長著一叢叢矮小的大穗杯(fringe cup), 因為剛剛下過一場雨,扇貝形的被著白細毛的綠葉濕漉漉的,色澤比春季時的嫩葉還蒼翠。
它是虎耳草科杯花屬的唯一一種,隻出現於美加西海岸。我家附近的次生林地的小溪旁,它與泡沫花(foam flower,虎耳草科黃水枝屬),千母草(piggy back plant, 虎耳草科千母草屬)一同長在潮濕陰暗的林下。虎耳草科的植物喜歡陰濕環境,在林中通常隻要發現了其中一種,就可以在四周不遠處找到另外兩種同科的野花。
而這條人工水道旁隻有大穗杯草,應該不是公園的管理人員刻意種下的。因為幾乎沒有其它野草陪伴,這一叢叢伴依著高大的西部紅柏與花旗鬆的玉色小草格外引人注目。它們讓我想起《邊城》裏在纏綿的雨中傍溪而立的虎耳草,大而圓的葉子上方滴瀝著相思,葉下是無奈的悲哀。
有人讀了小說後特地去沈從文的家鄉考察,發現那裏的虎耳草是成束簇生的,心形葉麵上有白色的條紋酷似老虎耳朵,故得名。虎耳草的花是不整齊的,五片花瓣兩大三小,兩片純白的大花瓣位於下方,披針形;上方的三片淡粉色小花瓣則呈卵形,上麵有鮮紅的斑點。
我並沒有在溫哥華的林地裏見到這種模樣的虎耳草,卻不得不承認,凡是虎耳草科的野花都表達著一種細致而熱烈的情懷。就拿大穗杯來說,它可以長到約80厘米高,每年的五六月是花期,長而優雅的拱形莖上有無數朵一厘米寬的花朵,香氣似有若無。花朵全朝著一個方向綻放,整個總狀花序從側麵看如一把彎彎的梳子。花朵的顏色為綠白色,有五個翻折的粗糙小花瓣。到了花事末期,某些花朵會逐漸變成粉紅色甚至櫻桃紅,非常精致和美麗。
沈從文曾在情書裏寫道:“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 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他將虎耳草寫得滿華人圈皆知,卻從未料想到:在遙遠的美加西海岸,沿著溪流的濕潤森林中,還有一種花朵如酒杯狀的虎耳草科野花。那一樽樽豐盈的“酒杯”盛滿了愛情的美酒和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