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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47)
2023 (46)
幾年前搬新家,媽媽送了一盆不起眼的薄荷給我們。老公將花盆放在廚房裏靠窗的大理石台麵上,偶爾澆澆水,薄荷藤竟然順著百葉窗往上爬,幾年之內幾乎布滿了窗台,快頂到天花板上了。老公做菜時偶爾摘幾片清香的葉子調味,我在茶水裏泡幾片新鮮的薄荷葉,飲後心境豁然開朗,那股清清涼涼的味道滲透了一整個美好的夏天。
隻是不知什麽原因,我們家的薄荷從來不開花。有幾位鄰居也在花園裏種薄荷,從苗圃裏買來的Spearmint (Mentha spicata,矛薄荷) and Peppermint (Mentha piperita,胡椒薄荷)品種,年年開花,淺紫色的穗狀花長在枝葉頂端,像小動物的尾巴在風中招搖。花香濃鬱,吸引了不少蜜蜂。
一直以為薄荷是引自歐洲的外來品種,經過不斷的雜交,出現在超市和苗圃裏的都是精選出來的味道特別芬芳或者具有觀賞價值的精品。最近才獲知BC省也有野生的薄荷(wild mint,學名Mentha arvensis),它的唇狀花長在葉子與莖幹相交的地方,自下而上圍成一個個花簇。花色從迷人的粉紅到淺紫或者純白,葉子的氣味因品種的差異略有不同。
野生薄荷非常耐寒,整個BC省都有分布。你在野外遇到四角形莖和長橢圓形葉的貌似薄荷的草本植物,隻要用手輕揉葉片再湊近聞一聞,就能判斷是不是它。
可是經常去林地和湖邊草甸散步的我卻一直沒有發現野薄荷,確切地說,是沒有特別留心到它。野薄荷的樣子太普普通了,不開花的時候,沒有太多特色讓人著迷,很容易被視為雜草的。
酷愛薄荷的我決定好好地去找一找野生的品種。據專業網站介紹,野薄荷喜濕,經常出現在湖泊與溪流的兩岸,有時也潛伏在沼澤邊緣,以及潮濕的草地甚至開放的灌木叢中。在這些棲息地中它的第一個標誌是 — 當你不小心踩了它一腳,植株會釋放出美妙的氣味。
拜上帝所賜,我住宅的四周就有這樣的環境。從我家步行十分鍾,鑽進一大片次生林地,就可以聽到淙淙的溪流聲,岸邊叢林豐茂雜花遍地。我走了無數遍,細細尋覓和觀察,終於在溪邊的一大叢美洲大樹莓(salmon berry)旁發現了幾株野薄荷。用手輕揉嫩綠的葉,好聞的芳香撲鼻而來,仿佛為時光注入了清新的氣息,周圍的一切即刻多了幾分生動。這是我接觸到的最好聞的一種薄荷,香味濃而不膩,在指尖上纏繞良久。野薄荷七月開花,花朵隻有半厘米長,如薄薄的淡紫色的唇。幾片“唇”依次排開,將綠葉與枝幹的交界處圍了一圈,似乎在竭力留住寂寂的流年。一片相思千萬緒,誰把誰的心傷的如薄荷一般涼?
我又開車去了一趟鹿湖,在湖邊潮濕的草甸上,發現了另外一種“野薄荷”。它直立的莖可高達80厘米左右,幾乎不分枝,無莖或短柄的披針形葉子對生,葉緣鋸齒形。微小的白色四瓣唇狀花隻有三毫米長,花瓣上有紫色圓點。使勁揉搓葉子,幾乎聞不到香味,是我接觸到的氣味最清淡的“薄荷”,大概不適合作為烹調肉製品的調料。但整棵植株看起來濕濕潤潤的,不知能否用它的綠葉做口感脆嫩的色拉。
隨著自學和觀察的不斷深入,我終於查明這種無香的“薄荷”其實叫“吉普賽藥草”(Gypsywort),學名Lycopus europaeus (歐地筍),有著極其發達的碩大的地下根塊。它是薄荷的近親,據說吉普賽人用這種植物的汁液染色皮膚,故而得此俗名。它還被用來製作染料,專染亞麻或羊毛質地的布料。
(吉普賽草)
經過長達數月的尋找,我發現家附近的野薄荷的數量並不多。它們外表平凡樸實,隻有細細端詳,你才會注意到葉子裏飽滿清晰的脈絡。不管葉紋如何千回百折,所有的愛情終將歸於一個結果。曾經痛不欲生的,幸福甜蜜的,天旋地轉的,撕心裂肺的感覺,都凝聚成葉間濃濃的綠,最後化成喉嚨裏的一絲清涼……
親愛的,如果我們見到了野薄荷,應當馬上向上天祈禱:願我們從此開開心心地活著,不再山高水長和聚散依依,隻要彼此朝夕相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