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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哥華生活久了,我們這些來自亞洲的移民們發現暑期帶孩子回國是一種痛並快樂著的選擇。早已不習慣接近四十度的酷熱了,能讓我們沉醉的隻有故鄉的美食,親情與兒時的回憶了。
溫哥華的夏天平均氣溫不到30攝氏度,偶爾超過30度的那幾天,居民就像被寵壞了的孩子,大呼“受不了啦”,媒體上竟然有某老人被熱死的報道。因為常年氣候宜人,這裏的很多住家沒有電風扇,更別說裝空調了。氣溫驟升,病弱老人猝不及防,在家裏被熱死也是有可能發生的小概率事件。
大多數的暑期我選擇呆在涼爽的溫哥華。可能是維度高的原因吧,即使溫度不高,大白天還是很曬的。幾乎天天去林中散步的我,專揀林蔭深處走,避開了烈日暴曬。森林裏靜悄悄的,到處是綠色的生機,鳥兒們的鳴唱,行人間的悄聲細語都是那麽神秘和諧。
林下潮濕的地方長著許多美加西海岸原生的十大功勞與越橘兩種灌木,越橘中數量最多的當屬小葉越橘(red huckleberry,學名Vaccinium parvifolium),幾乎每隔幾米就會出現一株。小葉越橘的燈籠花微小,隱身在青翠的枝葉下,幾乎不被察覺。最迷人的是它的粒粒紅果,有“北國紅豆”之稱,隻是大多數紅果在林中的大葉楓和藤楓變色之前就落了,把金黃色的楓獨自留給了秋雨。不然楓樹與“紅豆”一起淋濕秋華,共同譜寫 “相思楓,染紅豆”的意境,該有多爛漫!
(小葉越橘)
除了小葉越橘,BC省的森林裏還有兩種黑果越橘(black huckleberry),果實富含維生素C, 據說果味較甜。一種是長青越橘(evergreen huckleberry,學名Vaccinium ovatum),一種是薄葉越橘Thinleaf huckleberry (Vaccinium membranaceum) 。 我隻在鹿湖邊的針闊葉混交林的林緣發現了兩株薄葉越橘,花期在五六月,此時的小葉越橘已經開始結果了。薄葉越橘的白色燈籠花約兩厘米長,燈籠的長度大於寬度,幾朵燈籠花緊密挨在一起垂掛於枝條上。綠色的橢圓形的葉子不似小葉越橘的那麽脆弱,不必擔心輕搖樹身,葉子與花果會撲簌簌往下落。
(薄葉越橘的花)
薄葉越桔是美加西海岸所有野生越橘中最常采集的物種,具有重要的商業價值。碰到好年頭,一株灌木可以結出很多水果,將枝條都壓彎了。數千年來北美原住民廣泛采食它。不知是不是果味甜美多汁的緣故,我見到的那兩株薄葉越橘的青色果實還未成熟,就被鳥兒啄個精光。入秋後葉子被風霜染成紫紅色,將整棵植株裝扮得美美的,有一種令人心旌蕩漾的媚態。
(薄葉越橘的花,從其他網站上下載的薄葉越橘的果實的圖片)
與薄葉越橘相比,小葉越橘的紅果比較酸,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它的味道。我情願一粒粒狀如紅豆的果實留在樹上,染紅時光的脈絡。多情的詩人可以隨時隨地對著“紅豆”起相思,然後在唐詩宋詞裏留下平平仄仄的痕跡。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林中有一種叫“傻子越橘”(Fool's Huckleberry)的灌木,也來湊熱鬧與真正的越橘做鄰居。它的學名是Menziesia ferruginea,石南屬的,因為樹形酷似杜鵑科越橘屬的植物,也有人稱它“假杜鵑”(False Azalea)。
傻子越橘的葉子被毛,葉子和莖幹摸上去很粘,葉子邊緣波狀,揉碎了會發出一股臭味,聞起來像臭鼬,而越橘屬的植物的葉子光滑,可以從這個特征來分辨真假越橘。傻子越橘的花也是燈籠狀的,淡黃的底色透出幾抹好看的橘紅,然而它不會結漿果,果實看起來像木質膠囊(woody capsules),成熟時分成四個部分並釋放種子。
(傻子越橘的花與葉)
(傻子越橘的果實,看起來像木質膠囊)
“紅豆生南國”,王維詩中的相思樹指的是南方的海紅豆。在沒有海紅豆樹的北美山林,該拿什麽做我的相思樹呢?林蔭深處的真假越橘對我說,所有在盈盈月光下因愛而寂寞惆悵的北美原生樹,都可以做你的相思樹。相思苦,鄉愁苦,情思與離愁剪不斷理還亂,且任它們在異鄉的土壤上蔓延,先是開出一朵朵大大小小的燈籠花,然後結出一樹樹小小的相思果。有時花謝了什麽也不結,枝葉散亂,樹幹一圈一圈,似無法撫平的漣漪。
朋友,讀了我的短文後,還在猶豫什麽呢?就在這夏日,別窩在小屋裏消磨閑愁了。出去走一趟原始森林吧,那裏有一株株真假越橘奏出生命的律動,等著你去圓滿。
(第一排左一:小葉越橘的葉子,左二:橢圓葉野藍莓的葉子,第二排左一:薄葉越橘的葉子,左二:傻子越橘的葉子。這幾種灌木經常長在一起,你能分得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