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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北美山梅花

(2018-08-29 08:48:42) 下一個

曾經不止一次向酷愛園藝的朋友推薦山梅花。苗圃裏出售的山梅花有多個品種,高矮不一,以單瓣花為主,偶爾有重瓣的,春夏之交開花。

你可以將矮小品種的山梅花種在向陽的窗前,寂靜的夏夜裏氤氳著濃鬱的花香。白色四瓣花映在詩人漆黑的瞳孔裏,於夢裏碎成一地細瓷般的裂片。這才驚覺,時光如停泊於水中的月華,照著故人的滿頭銀發。

白色花讓人想起冬日的雪,潔白的麵龐,溫潤的玉,古窯裏出爐的瓷器,以及熱情燃燒過後,沉澱下來的晶體。 它悄無聲息地停在詩人的稿紙上,化成冷香,將一切美好印在五言和七言絕句中。

愛在四時賞花的人常說:靈魂應該是白色的花,質本潔來還潔去。純淨的愛情也是白色的花,不容猥褻。

多少人努力地想保持純白的顏色,卻在俗世的泥沼中越陷越深,在現實的壓力下折損夢想,隨波逐流。

我們都需要一朵白色的山梅花,靜靜地開在夢裏,固執地守候著一份寂寞。淺淺的浮白,淡黃的花蕊,在陽光明媚的六月天,堅持著簡單的靈魂。

如果你有一麵高高的籬笆牆,不妨讓高種山梅花任性地占據了整片籬笆牆,將舒展的柔枝垂掛在牆外。純白的四瓣花開在層層疊疊的綠色枝葉的最頂端,在最好的至高點眺望遠方最美的風景。精致的白 色四瓣花本來就少見,再配以鵝黃色的花芯,分明像細細妝扮過的少女,帶著天真的憨態在等待愛人的歸來。


我對山梅花的喜愛早已深入骨髓,卻一直錯誤地認為它的原生地僅僅在中國。直到不久前翻閱《美加西海岸原生植物圖鑒》,讀到Mock orange (Philadelphus Lewisii)的介紹,才發現溫哥華本地的森林裏也有原生的山梅花的。因花香酷似橘子花和菠蘿的混合香,北美人稱山梅花為“假橘子花”。它是被十九世紀的科學家梅裏韋瑟·劉易斯在野外考察時發現的,又被叫做“劉易斯假橘子花”(Lewis' mock-orange)。北美的土著采山梅花製香和泡茶。
據圖鑒介紹,原生的山梅花在美加西很普遍,但不是很常見,通常作為單個植物出現在其他物種之中,喜陽耐幹旱。也就是說,欲在野外尋到原生的山梅花,需要耐心和一點點的運氣。

我想起了家附近那片保存得很好的次生林地。我已經踏足上千次了,林子太大,每次走的路徑有所不同,似乎都沒有發現山梅花的蹤影。我決定再去碰碰運氣。臨出發前,和老公閑聊起職場上的一些煩心事,他笑著打趣我:“你這個人的運氣向來不是太好,屬於好事多磨型的,要有耐心,打持久戰!”

哇,敢情我在他眼裏是苦大仇深的妹子啊!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徑直奔著那片長著成叢的努特卡野玫瑰(Nootka Rose)的林緣去了。那裏的陽光最充足,被野玫瑰搶占了不少地盤,不知山梅花是否喜歡與野玫瑰作伴呢?它一身素淡, 不與萬木爭春色,不與玫瑰鬥豔,默默守著一份安寧,在沉寂中懷著一份單純的熱烈,身上的知性美別有一番風韻,和妖冶的努特卡玫瑰正好互補。

一路踏著輕快的步子,終於走近了野玫瑰叢,果然在玫瑰花的身邊發現了幾株散落的山梅花。樹高不足一米五,綠色的心形葉,它不開花時隱身於其它灌木之中,的確難以被發現。一旦開花,枝條頂端像鋪了一層厚厚的香雪,陽光正如碎玉,將斑駁的暗影濺落在花兒晶瑩剔透的臉龐上,愈發襯托出了它的白淨素雅。整朵花美得沒有雜質,玉般溫潤,這一身白,如雪月光華傾瀉於地,周圍一切黯然失色。

誰說我一貫運氣不佳,一定要走到山重水複,方見驛路山梅花呢?山梅花早早地長在了我常常經過的小路上,看似漫不經心,卻以一種意外驚喜的形式跳躍到我麵前。生活裏就是這樣的:一地雞毛,偶爾細碎的陽光,再加一點點的小堅持,然後天賜一些小小的驚喜,於是你就打起精神一路走下去,期待再一次撞見好運。

中國也有野生的山梅花,古詩詞裏卻極少提及,倒是詠梅的詩作上萬篇。其中有一首“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與眼前的山梅花不是非常應景,但卻提醒了我:折一枝山梅花送給最牽掛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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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Redcheetah 回複 悄悄話 可惜花是白色,不益送佳人。
通州河 回複 悄悄話 真是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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