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我愛鵝莓（gooseberry）
與雲莓一樣，我與鵝莓（gooseberry）也是在散步途中不期而遇的。家附近的鄰居恰巧在院中栽了兩株鵝莓。國人稱鵝莓為刺兒李，別名燈籠果。
相對地挪威文中有一個更真實的名字，Stikkelsbær，刺莓，因為Gooseberry的果實都躲在茂密的綠葉底下，披著細毛，長在大量針刺的枝莖之間，采摘不易。
鵝莓有兩個大類：美國鵝莓 (Ribes hirtellum)和歐洲鵝莓 (R. grossularia)，其實美國鵝莓的老祖宗也在歐洲。美國鵝莓的莖是下垂的，一旦碰到地麵，會生根繁衍，是一種侵略性較強的品種。美國鵝莓的葉子是淺綠色或者灰綠色的，某些品種的葉麵上有一層白色的細毛，而歐洲鵝莓的葉子是暗綠色的，葉麵比較光亮。美國鵝莓莖上的小刺更多，葉子遇到強烈的日曬更容易枯焦。
鵝莓早春發花，花瓣是淺綠色的，透著一點淡淡的粉色，一點也不起眼。如果沒有留心，你一定錯過了它的花季。鵝莓的果實六月中旬成熟，非常美麗。歐洲鵝莓的果實近圓形，果皮黃綠色，光亮而透明，幾條縱行維管束清晰可見。美國鵝莓的果實較小，是球形果，直徑一般不超過1.5厘米，成熟時是酒紅色的，如耀眼的燈籠掛在綠葉叢中，有一種震撼人心的美。果實好吃但采摘刺手，然而放到嘴中刺卻變得很軟,風味極佳。
鵝莓富含維生素C, 可以用來製甜點。美國鵝莓的果實比較美麗，更加具有觀賞性，產量也更高，但口感和風味遜於歐洲鵝莓，所以人們常常選用歐洲鵝莓來製作甜點。
我愛鵝莓的酷似燈籠的果實，因為燈籠在中國人的心中有平安吉祥的意思，是希望的象征。關於燈籠的散文詩作多如牛毛，我獨愛老鄉舒婷的那一句“也許我們點起一個個燈籠／又被大風一個個吹滅／也許燃盡生命燭照黑暗／身邊卻沒有取暖之火”。
十幾年前我獨自一人來到溫哥華，每個周末都由菲律賓鄰居接送我去教堂做禮拜。移民之初的日子是如此孤單艱難，不爭氣的淚水總是在不經意間撲簌簌往下落，擦幹之後，又咬牙堅持下去。隻有在教堂裏打發的時光是最平靜祥和的，因為牧師的講經能帶給我寬慰和動力。
某個灰暗的秋日清晨，我從教堂回家，順手拿起桌上一本陳舊的雜誌（大概是房東送的），忽然翻到了舒婷的一篇舊作《也許》，前半段比較暗淡，“似乎我們的心 事，總是沒有讀者”，後半段漸漸激昂，充滿樂觀情緒， 如“也許淚水流盡／土地更加肥沃／也許我們歌唱太陽／也被太陽歌唱著／也許肩上越是沉重／信念越是巍峨／也許為一切苦難疾呼／對個人的不幸隻好沉默／也 許 由於不可抗拒的召喚／我們沒有其它選擇”。
我就是憑著這首詩，斷定舒婷來自基督教或者天主教家庭。每個成功的作家和詩人，總會在浸透深情的文字間透露出自己的信仰。比如，篤信佛教的席慕容，隻會 寫出“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以及“無緣的你／不是來的太早／就是太遲”。西方宗教提倡 男女精神平等，舒婷應該是受家族信仰的影響，在七十年代末期就寫出了“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鏗鏘有力，發出新時代女性的獨立宣言。對於愛情，她也敢大膽表露，“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 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移民之後重讀舒婷的詩，有了更深一層的感悟，也明白了神在冥冥之中對我的考驗和眷顧。
幾年後，我有了一份穩定的職業和一個幸福的家庭，飯後散步成了雷打不動的好習慣。
遇到了燈籠果（鵝莓），是一種巧合，也是上帝苦心的安排，仿佛在提醒我：遭遇黑暗時，千萬不要灰心喪氣，點燃你的燈籠，勇敢地走下去吧。
注：BC 省原生的鵝莓有以下四種：
1）沿海黑鵝莓Coastal black gooseberry (Ribes divaricatum)
沿海黑鵝莓原生於北美西海岸（從加州到BC省）的森林（通常長在森林的西邊），林地和海邊沙地，喜濕，又叫野鵝莓（wild gooseberry ），在英國被稱為 Worcesterberry。
該品種有時可高達3米，木本狀的枝條，葉節點處長著一至三根粗壯的棕色的刺。掌狀葉長達六厘米，接近心形，邊緣有鋸齒，葉子的背麵有白色的細毛。早春開花，三至五朵小花聚在一起，下垂，花萼是綠紫色的，向外翻轉，花瓣比花萼小，顏色淺白，長長的雄蕊很突出，似蝴蝶的觸角從鍾狀的花朵裏探了出來。果實成熟時是黑色的，直徑一厘米左右，比較甜。
2）紫紅花鵝莓Sticky gooseberry (Ribes lobbii)
別名：Gummy Gooseberry，Fuchsia-Flowered Gooseberry, Lobb’s or Lobb Gooseberry, Gummy Currant, Pioneer Gooseberry, or Oregon Gooseberry
約半米至一米高，夏初開花，從五月底到六月初是盛花期，花朵是鮮豔的紫紅色（故稱紫紅花鵝莓Fuchsia-Flowered Gooseberry） ，果實在夏末成熟。它的果實表麵有一層粘粘的細毛，莖和葉子摸上去也是粘的，又稱粘粘的鵝莓（Sticky gooseberry，Gummy Gooseberry）
常見於溫哥華島和北加州，多生於喀斯喀特山脈（Cascade Mountains）的西邊，喜歡較為幹燥的環境，
枝條比較稀疏，莖上有細毛，葉節點生有三枚約一厘米長的細刺，樹皮最初時是棕色的，漸漸變成灰紅色。葉子長在光滑的莖上，對生，卵形（底部心形，頂端淺裂），邊緣有鋸齒。每片葉子隻有1.3-2.6 厘米長, 1.5-2.5 厘米寬，葉子表麵發粘，無細毛，葉子背麵覆蓋著細毛
花朵下垂如鍾狀，單生，或者兩朵花生在一個花序上，每朵花的花杆覆蓋著細毛。花萼是紫紅色的，如蝴蝶的翅膀向上翹起，白色或者淺粉色的扇形花瓣有半毫米長，自然卷成小鈴鐺狀，長長的雄蕊從小鈴鐺裏探出頭來。
果實直徑不超過1.5厘米，圓形或者橢圓形，成熟時紅棕色，表麵有細細的絨毛，比較粗糙，可食。
3）白梗鵝莓 White-stemmed gooseberry (Ribes inerme)
常見於BC省中部和南部，直立或半直立灌木，可高達3米。莖上有稀疏的小刺，葉節點處有黑色的樹脂腺體和細刺。樹皮表麵是灰色的，片狀，裏麵呈深紅色。掌狀葉較小，深裂（三裂或五裂）。
春天開花，花朵下垂，鍾狀，單生或者幾朵小花組成總狀花序。花萼五片，向後翻轉，綠中透紅。花瓣白色或者淺粉色，雄蕊與柱頭突出。
果實直徑1厘米左右，表麵光滑，成熟時是綠色， 紫色或者黑色的。
4）北方鵝莓Northern gooseberry (Ribes oxyacanthoides)
別名加拿大鵝莓（Canadian gooseberry），又稱American mountain gooseberry, bristly wild gooseberry, hawthorn-leaved gooseberry, Henderson’s currant, Henderson’s gooseberry, Idaho gooseberry, inland gooseberry, redshoot gooseberry, stream currant, Umatilla gooseberry
直立多年生小灌木，高達2米，幼枝黃灰色，有細毛，老枝比較光滑，棕紅色。枝條上有小刺，長在主幹與細枝相交的地方的刺比較長。
葉子長在短莖上，互生，四厘米長，三到五裂，邊緣齒狀（酷似鈍葉山楂的葉子），葉子背麵有細毛。葉子在深秋時變成紅色，賞心悅目。
六月開花，小花鍾狀，白色，白綠色，粉色或者紫色。花朵單生或者兩三朵小花組成總狀花序。花萼長過花瓣，五片，舒展，綠白色或粉色，雄蕊也長過花瓣。
果實圓形，外表光滑，直徑1.6厘米，成熟時紅色，紫綠色或者深紫色，多籽。
（秋天變紅的葉子）
結果很多，可惜我們沒有吃到，都被一隻吃水果的小老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