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大學同窗在溫哥華聚會,席間談起久違了的冰,馬上有人讚:“了解他後,才知道福州好男人一點也不輸給上海好男人。冰好疼老婆啊,買的房子要靠近老婆的工作單位;買的車是給老婆開的,自己成天騎自行車上班;還會煮一桌好菜哄老婆開心……”
冰是我中學和大學同班,福州大帥哥,娶的是嬌俏活潑的福州姑娘。我倆幾乎同時移民溫哥華,冰跑去西安大略大學讀了MBA,在大公司工作幾年後,全家回流。他在上海的外資企業做了多年的高層,目前轉戰北京。
我的外地同學說,冰展示了福州男人完美的形象:體貼顧家,愛做家務,熱情大方豪爽不羈,足夠的哥們義氣……
總之,一個外地的女人,有幸嫁了一個福州丈夫,準保會在夢中幸福地笑出聲來。
我這個福州女人聽到外地同學對冰的讚揚後,趕忙給他們補充了一些背景知識:福州男人智慧大氣,中國的近代史,有一半是福州男人譜寫的(如林則徐,嚴複,沈葆楨等)。第一次鴉片戰爭後,福州被迫開放為通商口岸,很早接觸到西方文明,兼容並蓄。福州男人開明體貼,懂得體恤太太的辛苦,沒有什麽大男子主義;福州女人則打破傳統束縛,自小拋頭露麵到大學堂讀書,在商場上長袖善舞,巾幗不讓須眉(林徽因,謝冰心乃其中翹楚)……
福州作為省會城市,接納了很多外地人才,因此近幾十年來福州好男人的外延擴大了,那些在福州求學,生活和工作的外地男人,也成了“新福州好男人”的一部分。
我根據自身的生活經驗,對大學同學說:“在福州耍大男子主義,不做家務,要被群眾批評的……”
我這個七零後出生在福建省重工業設計大院裏,最早的時候住在四號樓。那時的職工宿舍樓的建製是仿蘇的,十幾家的睡房連成一排,廚房和睡房是分開的,一溜十幾間建在睡房邊上。
我們家在四號樓的西頭,住在東頭的小潔姐姐比我大一歲,經常到我們家陪我玩,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小潔的媽媽是上海人,嫁給了福州好男人,在家裏養尊處優,什麽家務都不做。我隔壁的小哥哥磊磊的媽媽是福州人,省射擊隊教練,嫁的也是老實的福州男人,老公很疼她,知冷知熱的。我的爸爸來自大男子主義嚴重的閩南地區,婚前是家裏的公子哥,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娶了厲害的福州老婆後,也被收服了,包攬了全部家務。於是,四號樓前常常出現這樣的一副景象:夏日的傍晚,大人們嫌屋裏太熱,將飯桌擺到了門外。女人們打著蒲扇,圍在一起談天說地,男人們係著圍裙在廚房裏燒菜做飯,忙得大汗淋漓的。他們將一盤盤飯菜端上桌,伺候著老婆孩子們吃完了,又要收拾碗筷。接著,男人們又在公共廚房邊上的一排露天水池前洗衣裳,水龍頭開得嘩啦嘩啦地響,太太們繼續搖著蒲扇湊在一起講笑。
我的另一個鄰居小哥哥明明的媽媽是福建農村人,很小的時候被明明爸爸家買了當童養媳。明明爸爸有出息,考上了大學,將媳婦帶到了福州。明明媽媽一向伺候丈夫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但她碰到了一群厲害的福州老婆和上海老婆。四號樓的老婆們對明明爸爸說:“新社會男女平等,男人也要做家務。你啊,還是單位的領導呢,在家裏什麽也不幹,大老爺們一個,一點都不疼老婆,怎麽在群眾麵前起模範作用啊?”
明明的爸爸是研究所的副所長,見到手下的工程師們個個是住家好男人,唯獨自己在家裏翹著二郎腿養尊處優的,很不好意思。他開始憐香惜玉,也搶著為老婆分擔家務了。明明媽媽喜出望外,對四號樓的老婆們說:“還是你們城裏人厲害,我長見識了。”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我,自然而然地養成了這樣的心態:男人嘛,就是應該多做家務多疼老婆的,不然要他幹啥?
我的老公楊是廣東人,我的小學同桌,自小在福州長大,深知福州女人的個性。娶我前,他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他說:“娶個廣東女人,回家還有湯喝,娶個福州女人,什麽也指望不上,隻好在家做煮飯男了。”
婚前幾個月,從不下廚房的他趕緊拜廚藝高超的小舅舅為師,學習切菜,切肉,小炒和煲湯。婚後,我在外拚死拚活地跑業務,一回到家,就擺出“懶婆娘”姿態,對老公撒嬌,什麽家務也不做,還指揮著兩個兒子為我跑前跑後,端茶倒水,遞熱毛巾等。
我的母親做了外婆後,仍然保持著厲害的福州女人本性。她讓我的大兒幫她做家務,還手把手教他做菜。母親對外孫說:“這年頭,女人都很能幹,又能工作又會掙錢,回到家還要為你生孩子。你若不能為她分擔家務,做得一手好菜哄她,她留你何用?”
大兒被外婆培養成暖男,每回全家外出度假,他幫我們提重行李,為我們備早餐和收拾餐桌,非常殷勤周到。
小香蕉人問我們:“我算是哪裏人呢?廣東人,還是福州人?”
我這樣答他:“從籍貫上說,你是廣東人。從行為模式上說,你是標準的福州好男人”。
改革開放後,福建省在經濟上的騰飛給了福州男人更多的成功機會,他們用與生俱來的生意頭腦為家庭創造了不菲的財富,愈發自信。從職場回到家中,他們洗手作羹湯,俯首甘為孺子牛,全心全意打造幸福生活。
福州女人的好運,絕不遜於上海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