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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城裏娃,幼年時在閩中山區斷斷續續呆過一段時間(加起來隻有幾個月吧),和鄉下的孩子相比,我讀了很多世界名著,卻很少有機會讀山讀水,更不用說認識豐富多彩的植物世界了。
移民溫哥華後,情形發生了很多改變。我們家建在斜坡上,附近有一片原始森林,一出門,就能見到鬆,杉,楓,花楸,山楂,栒子,荔莓,火棘,海棠等。與大自然貼得如此之近,我的心靈世界有了更豐富的內涵,散步途中拍下很多奇花異草照片,陸陸續續寫了幾百篇的觀察日記,記下這平淡生活中蘊含的美好。
上文所敘的樹種中,栒子屬(Cotoneaster)與山楂屬(Crataegus)、火棘屬(Pyracantha)和花楸屬(Sorbus)有親緣關係。山楂和花楸的外形比較相似,國人混淆了,將蘇聯名曲《花楸樹之戀》誤譯成《山楂樹之戀》,傳唱幾十年。
一開始,我分不清火棘與栒子。它們大多為灌木,同在六月綻放一簇簇五瓣小白花-典型的薔薇科花朵。同在秋天結紅彤彤的小球果,果期很長,經冬不墜。尤其是一場大雪之後,粒粒小紅果生動了一片冷寂的世界。想象著此時有幾隻鳥雀飛來,啄去枝條上的果子,枝條彈動細雪飛濺,好一副靈動的傳統冬景畫。
(火棘花)
(鋪地栒子的花)
(柳葉栒子的花)
時間長了,我漸漸發現,火棘大多是直立的灌木或者小喬木,高達3米,而栒子種類更加多樣,高矮胖瘦差別挺大。有的栒子緊貼地麵匍匐生長,似爬行的百足蜈蚣。有的是一米多高的灌木,除了主枝是硬枝用於確定其生長形態,其餘的則是分叉狀的細枝,層層疊疊,如凝固的綠色瀑布從半空垂下來。還有一種叫柳葉栒子的,幹脆長成幾米高的大樹,矗立於你必經的路旁,在六月的陽光下開滿了一樹繁花,又將期盼結成一串串鮮紅或者金黃的果實,熬過秋霜和冬雪。
(平枝栒子)
(柳葉栒子)
栒子的果實是鳥類的美餐,對人類的經濟貢獻似乎不大。但火棘果的名氣可大了,它就是中國古人常說的救軍糧、救兵糧和救命糧。雖然果實又小又酸澀,卻能在饑荒時期果腹。古時的楊貴妃不知怎的發現了它美白的功用,將它的果實碾碎了敷臉,才有了“溫泉水滑洗凝脂”一說。
我喜歡溫哥華的秋天,它彰顯了生命中最燦爛輝煌的季節。楓樹之國獻出了它的五彩繽紛,絢麗燦爛以及碩果累累,將山山水水裝扮一副暖色彩的大氣磅礴的油畫。
每到秋天,我幾乎天天下午都趁著日頭最暖的時刻到戶外散步,來一趟畫中行。眼前的秋景如此旖旎曼妙,色彩的層次感極其豐富,隻有人到中年看盡浮華之後,才能深刻體會秋天厚重成熟的氣質。
偶爾來一場蒙蒙細雨,將路邊的一簇簇一叢叢或紅紅火火或金黃耀眼的火棘和栒子籠罩在淡淡煙霧中,那攝人魂魄的美震撼了我,也令今年的秋天分外驚豔。
(火棘果)
它們的生命力是多麽頑強啊,可以在草叢中見縫插針生長,一旦落在荒蕪之地,就能迅速繁衍,一片茂密。
我的家鄉福建鮮少杏花,所以不能吟一句“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支紅杏出牆來”。但我的第二故鄉溫哥華有遍地的火棘和栒子,不妨來一句“秋色滿園關不住,一樹火棘(栒子)出牆來”吧。有了它們,溫哥華的秋天更加韻味生動氣象一新呢!
偶爾讀賈平凹的散文集《心跡》,後續中有這樣一段話, 提到了栒子: 我是個典型的山地娃子,19歲沒有走出過山來。記得最遠最遠的一次,是我到一條叫幹河的山溝去打柴,一直走了一夜,溝走盡了,隻說這下要走出山了,那半截在雲裏的山堖外是大世界了。站上去一望,山那邊還是山,一層一層沒有窮,我便認為這個世界是山的世界。我沒有翻過那道秦嶺來,也不知道我家門前的那條丹江河水會流到什麽地方去。在那裏,春夏秋冬很分明,山在變著形態,鳥在變著種類,日子清苦,我們的心境很好,那時文化革命正進行,以至到後來結束,那場浩劫,竟沒有使山、水、草、木改變了屬性和規律。我們沒有書讀,卻讀山讀水。山很不勻整,高高低低,溝溝岔岔,下邊有彎彎曲曲的河,上邊長滿了鬆、楓、樺、栲、栒子、烏桕。或許正是因為不勻整,更構成了我們那個地方豐富、美麗的天地,也使我們有了微妙精深的感情......
栒子主要生長在中國西部和西南部山區, 栒子木做不了房梁屋椽,卻能捆柴,編筐,做許多農具的柄把。出國前,鎖在城市的鋼筋叢林裏的我從未見過栒子和火棘,也未見過其它的許多物種。
走出樊籠,蟄伏於溫哥華的秀山麗水中後,我陸陸續續將近幾年寫的觀花隨筆(或者叫隨想)整理出來,發表在《文學城》上,獲得了不少點擊率。有讀者說,喜歡你的人和植物係列。
我寫的,更像是一部以花草為媒的北美移民的《心跡》。
你們想太多了,這種思維模式現在的強國很多人都是,還是北美富含平淡溫馨人生的真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