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涼的美國小瑞士,讀炎熱的《白鹿原》
掛在山崖邊的車路,險峻蜿蜒,一邊是黑灰峭壁拔地慫天,一邊是萬丈峽穀,容不得半點駕駛偏差。這條路被稱為百萬美元的山景險途,一端是建築色彩斑斕山城Silverton,另一端是溫泉噴湧的山鎮OURAY。它們被稱作美國的小瑞士,深藏山穀,四麵雪峰,冰湖點點;山灣溝壑,碧水長流;穀澗平原,鬱鬱蔥蔥; 木屋別墅,鱗次節比,真的是靜美得冰雪清涼。
盛夏裏的這一片冰涼還真是來之不易。我們可是在豔陽下駛過一望無際的堪薩斯大平原和肥沃蔥綠的科羅拉多高原,本來嗎,輪子上的旅行,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很愉快的放鬆。準備好一大堆喜歡的零食,談笑不完的天南地北,窗外有一幅幅美景掠過,車內有歌聲嫋嫋,有時也聽聽笑話相聲,有聲小說什麽的,享受旅行"過程"。這次,我們的任務是聽完名聲震耳欲聾的《白鹿原》。因為我們“書齋“的朋友們正準備討論這書。
說實話,這還真不是一部冰涼清爽的小說,甚至有點濁,有點燙手。
不過, 我不能不佩服作者的駕馭文字能力, 渲染氣氛的本事和嫻熟專業的小說創作技巧。小說時間的跳躍處理都特別好。但也有些失望。感覺好像眺望遠山莽原,被她那恢宏壯闊的氣勢震驚後,興奮地把鏡頭拉近,卻看到一副的鏡框,這才恍然這是一副結構恢宏,色墨濃重的曆史畫卷。20世紀前一半中國北方農村曆史上,一個個神秘離奇而又似曾相識的故事被作者用鏗鏘誇張,肆意渲染的語言描繪成了一波又一波的驚濤駭浪,匯成了五十年動蕩不安時間長河,奔騰在虛構的白鹿原。有人說它像部史詩,我覺得它更像具有中國特色的史劇。它具有曆史事件的重要性,但它沒有詩的雅,甚至有點俗,雖然它具有詩的跳躍性誇張性神秘性甚至狂野性。人物帶著中國劇特有的麵具,有唱紅臉的,有唱白臉的。布景詭怪魔幻。有象征主義和魔幻現實主義文學的特點。
這段曆史長河被寫得很實很黑很暗,甚至妖霧繚繞,惡臭衝天。白鹿原那些典型的或者說有點臉譜化的男人們自以為是的在河上弄著潮兒,卻個個被看不見的命運之魔玩得的跌宕起伏,很是無奈;女人們是用來陪襯男人,或者營造氣氛的。作者對女人的描寫和刻畫,有時真讓我噁心。 我覺得他仿佛對女人有著仇恨似的。
白鹿原的男人們
白嘉軒
小說是在重複六次的極端妖惑的紅轎子進,白棺板出的婚殤的恐怖氣氛中,用六個年輕無辜的女人的暴死慘死惡死把克星男主角白嘉軒介紹給讀者的。十六歲的小夥子,是在經曆了六個女人和父親的死中成長成熟的。從對性的羞澀,到覺醒,到嫻熟,到凶橫,到恐懼無奈,到淡定從容。當他終於娶到一個正常的不死媳婦,完成了傳宗接代的家族使命時,便定格成一個正氣凝然的族長,仁義化身的鄉紳。他無情無錯,無知無變,處亂不亂,不偷不搶,不嫖不堵,永遠一身正氣,腰脊如櫞即便後來被土匪打斷打彎了,他的意誌正氣代替了他的腰板,他有如一紙過時的鄉規,一貫不變,甚至冷酷無情的鄉俗。不是嗎?當城裏鬧著推翻帝製之時,這位不知沒有皇帝如何過日子的白嘉軒是何等英明地忙著領導族人圍殺一隻白狼,建立了族長的威嚴。他起事抗租,卻被狡猾的鄉約們纏繞的誤了起事的高潮。當然他正義凝然,無知無畏地到城裏負荊請罪,意圖以起事者身份換回因打砸搶被關起來的鬧事鄉民。他不動聲色地讓賭博者自己將手伸進滾燙的熱水了,從而橫殺了鄉裏的賭風。他義正嚴辭地把家族祠堂門對黑娃和妖女小鵝關上。當小鵝被抓奸時,他鐵麵冷心的用家族的鐵刷子把小鵝刷得一臉是血。當兒子孝文和小鵝搞上,他毫不留情地把長子從族長的位子趕下來,並趕出家門,流落街頭也無動於衷。寶貝女兒靈靈不聽話,不嫁說好了婚事的王家,倒跑去參加革命了,白嘉軒便嚴正宣布,她死了。反正, 他做什麽都是鄉規上的, 就像他最後在對手鹿子霖死後懺悔的, 她一輩子沒做過不正的事,除了設計騙取鹿子霖的風水地這件事。可就是這件事後,他一切都上了正道。風水地呀,風水地呀,你滋養了注定要唱紅臉的好人,傳統鄉紳白嘉軒。
鹿子霖
白嘉軒這個族長統管不隻是白姓人家,還有鹿姓人家。是同宗兄弟,因為白鹿的傳說, 他們的祖先改姓, 老大姓白,也就是白嘉軒這一脈的, 弟弟姓鹿。 白姓老大守著農田家業,是傳統的好莊稼人,所以是好人。鹿姓弟弟出去晃蕩,不是好莊稼人,所以是壞人。他以掌勺燒菜為生,碰上皇帝喜歡,發了財,告老回鄉當老爺,實現了不伺候人而讓人伺候的夢想,當然也得在白族長門下,一同在一個祠堂裏拜著同樣的宗。這不,這樣的浪蕩子弟,後代肯定也是不入流的。
這個鹿子霖是和白嘉軒完全相反的人物,不像白嘉軒那樣小眼腫臉鄉氣,他長得帥氣洋氣正氣,卻一身邪氣。他是鄉裏的土豪惡紳,好像什麽惡習壞事都沾上。他荒淫好色,趁人之危,把為救丈夫黑娃的小鵝亂倫占有了。他陰險歹毒,為報複白嘉軒,設計讓小鵝勾引白嘉軒的兒子。他小心眼借酒發歹,始亂終棄地逼瘋逼死了可憐的兒媳婦。
作者對他和兩個兒子的關係描寫不多,一個國民黨軍官,一個共產黨幹部。在農協造反運動時,他被兒子批鬥,作者寫了血淋淋的事件,但沒有展開。即便如此,我覺得簡直就是在寫文化大革命,曆史反複,惡行複辟。陳老先生雖然沒寫四九年以後的事兒,但明白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這是他的理性和高明。二兒子當了國民黨連長後,作者用了很多筆墨渲染了一貫巴結上麵,欺壓下麵的鹿子霖,借二兒子之光扼逼上司的經過。
作者鋪墊了一些他的"幹兒子" 故事,我以為有什麽作為,卻沒有用上,最多概念化地說明這個人很荒淫還很無恥。這個唱白臉的鹿子霖最後和小鵝一樣死得臭氣衝天。壞人不得好死,也是這本書的特點。
朱先生
封建保守的白鹿原的文化代表是白嘉軒的姐夫朱先生。這是一個剛正不阿,我行我素,而又頗識時務,當然有時也迂腐愛麵子,神秘兮兮,如仙如聖的文化人,猶如幾千年的中國文化那樣博大精深而撲朔迷離。這個人給古老封建保守的白鹿村帶來了一點亮光。
朱先生是白鹿原上的精神支柱和"精神指導員",白鹿原的鄉民們都願意把自己的事兒讓他判個是非,斷個來龍去脈,或者預測點什麽。他解說了白鹿神靈,勸退清兵對辛亥革命軍隊的圍剿,提筆"白鹿精魂" ,蓋上血印,鼓勵國民黨戰士鹿子霖的小兒子鹿兆海去打日本鬼子。他還帶著八個老頭子硬要上戰場打日本人。這段我認為是敗筆,挺搞笑的。讓我想起了《靜靜的頓河》裏的男主角格裏高理的父親潘多拉老頭被征去當兵,並當逃兵那段。陳忠實想給朱先生一點血性,卻反倒讓他變成愛麵子的不自量力的老頑童(中國老頑童文化?)。而潘多拉老頭這段卻顯得真實,老頭子是被硬拉著去當兵的,老頭子當兵後的種種劣跡都很配合《靜靜頓河》的反戰主題。
朱先生最完整持續的線索是,他帶著一幫老文人編寫縣誌, 把白鹿原的事件連起來。最後,他懷疑,自己還能否用"民風淳樸" 來描繪古老保守的白鹿原嗎?他連自己的死都預測的那麽準,真是神了。 小說的作者很專業,他沒有讓自己卷進書中世界,他用"理"不是"情"創作,但是,他偶爾借朱先生的話,透漏了點自己的喜恨。
黑娃
長工鹿三的兒子黑娃,又偷女人,又搞農協,又當土匪,又當團丁,後改邪歸正真心地跟著朱先生讀起聖賢書,改頭換麵,變得文明文化起來了,也才配又回到白嘉軒的祠堂來。後來,這個土匪起義投靠共產黨,最後還是被共產黨槍斃了,而這時候,他的革命引路人鹿兆鵬卻玩消失了。這個人寫的比較有意思,在那個改朝換代,軍閥混戰,國共互詐的年代,父子兄弟夫妻都可以變成敵人,黑娃的變化自然在理,很能注釋那段人和妖可以隨時變身的時代。
作者寫他的時候,基本走出"立場"代替一切的革命框框,基本是,立場是立場,老爹還是老爹。黑娃回來找白嘉軒為小鵝報仇這段寫的還是比較生動。他本來是不惜一切代價來砍殺害小蛾的凶手的,一聽是老爸殺的,倒也還是當兒子不當土匪地氣哼哼的走了。他開始對小蛾的不離不棄,後來逃命顧不上了,當土匪以後又回來報仇倒挺自然到位的。不過我可以感覺,作者到後來是被黑娃牽著走的。每一個寫小說的人都會明白我在說什麽,小說鋪墊到某個程度,你筆下的人做什麽說什麽不一定由得作者。如果作者不順從一定敗筆。如果小說到了很多人物都是這樣自己活著,就很成功了。
黑娃讓我想起了靜靜的頓河裏的哥薩克大兵格裏高理,但是這個注定要叛逆的鄉痞黑娃很不可愛,不知道自己要幹啥,是個呼啦啦的跟屁蟲。格裏高理看似在紅白兩軍中搖擺不定的哥薩克兵痞,其實是一個頭腦清醒,很富於人性血性熱愛和平生活,反對戰爭的哥薩克帥哥。
如果說白嘉軒象征著傳統的族規鄉俗,正統冷酷,朱先生這個聖人神人,象征著博大精深且神秘玄乎的中國傳統文化, 那麽鹿子霖象征著二者的糟粕。至於鹿兆鵬和鹿兆海象征著什麽,書裏很清楚,至少朱先生說的很清楚,鹿兆海帶國民黨兵打日本時夭折了,鹿兆鵬總是能抓住時機,死裏逃生,利用黑娃和白靈這類人,變幻莫測高深,最後消失隱去象征著什麽,每個人可以自己想。象征主義的寫法適合中國文壇, 讀者可以自己理解,當然官方也可以自己理解咯。
白鹿原的女人們
小蛾
雖說這是部男人書,小說裏的女人也不少, 筆墨最多的數小蛾。開始出場時,我以為她會是像格裏高理的情婦阿克希妮婭那樣風情萬種,能吸引一萬個卻隻愛一個男人的美女,但很慶幸,小蛾就是中國白鹿原上那美麗悲催的小蛾。隻是作者描寫這個女人的很多事兒都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比如"泡澡"的事情,比如在戲場上勾引白孝文的直接和下作,令人作嘔。作者對小蛾的死的渲染更是讓我噁心,從死相,到氣味,到後事,到變成複仇厲鬼,到淒美悲情小飛蛾,都是那麽的恐怖,那麽的不近人情。
小蛾,小蛾,你簡直就是到白鹿原撲燈引火的。
白鹿原的男人們都欺負小娥。尤其是老男人。包括腰板直挺挺的白嘉軒,他對小蛾的的鄙視和痛恨是死也要鎮你千年的。如果用象征主義的解析,那麽白嘉軒就是鄉規,中國的傳統觀念和鄉規鄉約是絕對容不下小蛾的,美麗風情癡情反叛輕信輕骨頭,她的生命就像美麗而輕薄的飛蛾。 蛾,單隻無足輕重,隻要驅出家門,任其自生自滅。成群那就可以美得鋪天蓋地,也可以禍從天降。白嘉軒,正統的鄉規鄉俗,怎麽會放過她?鹿子霖欺負得最狠毒最讓人不齒,先以能救出黑娃為誘,讓小娥委身;趁人之危,給小蛾一點吃的,天天晚上占有小娥。設計讓小蛾和村裏一個傻子的奸情暴露,小蛾讓白嘉軒親手用鄉規鐵刷子刷了一臉血,在小蛾心裏埋下仇恨, 再利用小娥去報複白嘉軒,讓她色誘白嘉軒的兒子。小蛾是他的泄欲複仇工具。黑娃的父親更是對她咬牙切齒,最後親手殺了小蛾。年輕的男人隻要和小蛾有瓜葛都是對她又愛又恨,始亂終棄。
男人群像對小蛾的侮辱謾罵譏笑,讓我很難受,包括作者寫小娥的口氣,讓我也受不了。女人在《白鹿原》什麽也不是,這是我的感覺。小蛾慘死後,化身瘟疫病魔報複這個容不下她的白鹿原,但她卻先向同樣的弱者女性下手。鹿三老婆和白嘉軒的老婆都死得很慘,先是上下"開花", 然後瞎眼,然後發綠,然後臭氣衝天。對於殺害她的凶手鹿三,她卻不敢那麽狠,隻是以魔力附身蠻纏。
白靈
同樣,作者對白靈的描寫也是自相矛盾的, 一方麵寫她如何水靈,活潑可愛。 但幾個事件,讓我覺得白靈的故事編輯得沒血沒肉的,隻不過把知道的一些事兒都拚縫到她身上。地主家的女兒,到城裏讀書,接受新思想,逃脫包辦婚姻, 和國民黨戰士的弟弟鹿兆海談戀愛,卻和共產黨幹部的哥哥鹿兆鵬生孩子。然後,沒有死在險惡的國民黨白區,卻在安全的共產黨後方紅區,被自己人清洗。作者曾借朱先生的嘴說"特討厭愛說話的女人"。白靈正是活波愛說話的女人, 所以白靈死得挺慘烈的。她是在叫罵聲中被共產黨活埋的。或許是因為我聽了太多周圍長輩們口述的這類故事,所以對作者這樣讓靈靈如此骨感的寫法很有點失望。
鹿家媳婦
鹿子霖的媳婦倒是寫得很成功,不多的筆墨,卻把這個守活寡的鄉下女人的被扭曲了的人性渴望描寫得淋漓盡致。讓我想起了魯迅第一個老婆的故事。鹿子霖的媳婦和鹿子霖在飯裏藏麥稈的暗鬥這一幕寫的真好。這個沒有性生活的女人夜裏給公公開門,被醉鬼公公揉捏得心性大亂。開始,給公公做飯時放了麥草,暗罵公公畜生。心裏卻禁不住回味渴盼公公男人的肉體,而這一切可憐的隱惻之心又全都泄露在她的梳妝打扮,騷首弄姿的舉止中,被色鬼和老奸巨猾的鹿子霖看在眼裏,鄙在心裏,玩在掌裏。鹿子霖讓她同桌吃飯,她以為公公和她要來那麽一把,沒想到公公竟在碗底放畜生吃的麥草,並厲聲責罵,讓她規矩點。她多年活寡婦緊繃的神經斷了。她瘋了,她從此自淫自虐自言自語自生自滅,可是父親冷先生卻對她下了重藥......她死的時候下身都爛臭了。描寫得真讓我又一次噁心作嘔,真是粗俗得如此無所畏懼。這個可憐的女人讓我想起了靜靜頓河邊的愛美風騷浪蕩豪爽的妲麗婭,格裏高理的嫂子。因為戰爭,年輕力壯的男人都上前線去了,妲麗婭於是勾引公公潘特來老頭,痛罵戰爭奪走了她的男人。妲麗婭最後染上了性病,但卻無比豪爽幹淨地自殺於頓河,那是真正光明正大,坦坦然然的主動反抗,她控訴戰爭讓她變成蕩婦奪走她生命。
我這樣批評,可能會讓很多愛《白鹿原》的讀者大為不滿,或許會反唇相譏, 你自己的小說也不知怎樣嗎,怎麽就這麽刻薄呢。慢點,這些僅僅是個人淺薄的意見,而且是把他當大師級作家來論,才有如此的不滿。特別是同時讀著《靜靜的頓河》,再和象征主義和魔幻現實主義的經典之作《百年孤獨》相比,感覺差距實在太大了。
《白鹿原》和《靜靜的頓河》都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性,一段國家改朝換代,戰事連連,世事變幻莫測的史詩化史劇化小說。但是《靜靜的頓河》中的哥薩克大兵還有他們的女人們,個個栩栩如生;頓河邊的哥薩克村莊,莊莊苦難但卻富饒美麗。作者用他描寫的人物和發生在他們的家園上的戰亂反映了俄國1912-1922那段動亂的苦難曆史,淒美委婉也很有爆發力,堪稱世界級的偉大的史詩。而《白鹿原》是用臉譜人物和熟悉的典型事件力圖去注釋中國那一段動亂的苦難曆史,更像有臉譜有唱調的中國史劇。《靜靜的頓河》的作者是用心用情去寫哥薩克和頓河的,他高舉人性的旗子,大聲呼籲和平反對戰爭。他敢理直氣壯滴說,不管是哪方神仙掌權,不管是白軍還是紅軍,哥薩克隻要和平,要家要老婆要孩子。這是《白鹿原》沒有的血性人性。和《白鹿原》書作者陳忠實先生比,肖洛霍夫顯得天真誠摯多了。而《白鹿原》的作者成腑很深,不露聲色(除了對女人的恨)。陳先生是用很專業的小說技巧和設計得很好的結構布局和典型的史料把《白鹿原》史劇寫完。陳先生和他的人物始終警惕地保持著等距離。我很驚訝《靜靜的頓河》這部極為同情 "反對蘇維埃政權的哥薩克叛亂" 的小說,居然可以得到斯大林文學獎。據說斯大林批評肖洛霍夫 "沒有把自己的感情和書中主角,一個搖擺不定的反革命哥薩克軍官分開來"。 (事實上,肖是怎樣的人,我不知道,據說和斯大林和蘇聯文化高官好的很)相比之下又覺得中國文人真的很可憐。在世襲多少代的文字獄製度下,城腑深深,拐彎抹角的作品才能保存下來。能怪誰呢?
《白鹿原》和《百年孤獨》都用了象征主義和魔幻現實主義的手法。但陳忠實是嚐試性的。《白鹿原》魔幻得有點恐怖有點愚昧有點斷裂,有點為魔幻而魔幻。而《百年孤獨》卻魔幻得如此的原生性,如此的生動流暢,現實和魔幻自然換位,換得天經地義,換得生死不分,換得不可信的變成家常,家常的到變成魔術奇跡。比如奧雷尼諾的先知預感,比如普通的冰塊被當成世界最偉大的發明。因為魔幻介入現實,二者都有點宿命味兒。比如,朱先生的死,但畢竟單薄。好端端的,沒病沒災的,他預感到自己要死了,於是就死了。雖然我喜歡他剃頭赴死的那段。再比如小蛾的死,雖然魔幻得驚天動地,但有點恐怖造作。而《百年孤獨》阿卡迪第二代的小女兒一生刻薄傲慢的老處女阿瑪蘭塔的死也很魔幻,但很美。早在死前四年,她就碰到死神了,知道自己必須紡織自己的裹屍布,織好了時辰就到。她可以慢慢織,但不可以拆也不能不織。於是她開始織全世界最精美的裹屍布。四年後, 她的紡織變成了臨死的修行,她安然地接受命運, 忘記仇恨, 加快紡織速度。織好, 她自己躺進棺材,無病無災的平靜的死了。多麽精妙的構思啊,魔幻是宿命也是修行的開始。嗯,好了太多例子了不能再寫了。(我有專門一篇寫這本書的)。
總之,白鹿原是中國級的文學巨著,題材重大,結構宏偉,語言鏗鏘,象征隱喻,魔幻現實, 但有的人物落套,有的細節低級庸俗,缺乏美感,不合我的胃口。就像許多貝爾得獎小說家的世界級小說,我看,我佩服,但我不喜歡。這就是文學,而不是吸引眼球的娛樂的書。陳老先生,冒犯了。願天上的你安息。
我們聽完《白鹿原》正好到了奧瑞溫泉山城,這是一個可愛的傍晚,天空如洗,夕陽如金。我們的歐式小客棧正為客人們開葡萄酒奶酪落日小party。 這裏是美國的瑞士小城,小城嵌藏在洛基大山中,平和富裕。這裏的人怎麽能想象白鹿原,頓河,還有馬孔多鎮的戰亂和苦難呢?我多麽希望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這樣溫馨美麗。
這裏的故事是童話仙謠嗎?
完
Million Dollar highway, Mesa Verde National Park, Nature Bridge National Monument, Goose neck State Park, Mexica Hat Monument, Valley Of Gods National Park, Monument Valley, Horse Shoe Bend, Powell Lake, White Pockey, Zion National Park, Bryce Canyon National Park, Capitol Reef National P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