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北齊北周的生死博弈和殘酷殺戮的政權更替（三十三）

  東魏丞相高歡率領二十萬軍隊從壺口趕往蒲津，派高敖曹率兵三萬從河南出兵。當時關中正鬧饑荒，西魏丞相宇文泰所率將士還不滿一萬人，在恒農駐紮五十餘日，聽到高歡將要渡河來犯，率領軍隊進入函穀關，高敖曹於是包圍了恒農。高歡的右長史薛琡對高歡說：“西賊連年饑饉，所以冒死來陝州，想要取得倉庫裏的粟糧。現在高敖曹已經包圍陝城，粟糧運不出來，我們隻需派兵把守住每個要道，不要和他們在野外作戰，等到夏天，他們的老百姓自會餓死，寶炬，宇文黒獺何愁不投降呢！希望明公不要渡河過去。”侯景也勸高歡說：“這次出兵，形式極為嚴峻，萬一不能取勝，突然間很難收得住，不如分成兩軍，相繼而進，前軍如果取勝，後軍全力助攻；前軍萬一失敗，後軍可以掩護阻擋。”高歡不聽從，從蒲津渡河。

   西魏丞相宇文泰派遣使者告誡華州刺史王羆，王羆對使者說：“有我老羆據守要道，貉子哪裏能通過！”高歡領兵到了馮翊城下，對王羆說：“還不早點投降！”王羆怒喊道：“這座城就是王羆的墳墓，老子死生都在這裏，你們想死的就放馬過來！”高歡知道不能攻下來，於是渡過洛水，駐紮在許原的西邊。

   宇文泰到了渭水南邊，征召諸州軍隊，都沒有前來會合。宇文泰想要進軍攻擊高歡，諸將領都認為寡不敵眾，請求等待高歡更往西來時再觀察情勢而動。宇文泰說：“高歡如果進入長安，人心就一定會起很大騷動，現在他們從遠方初來新到，對環境很陌生，可以去攻擊他們。”於是，即刻在渭水架設了浮橋，命令軍士們攜帶了三天的口糧，輕騎渡過渭水，後續輜重從渭水南邊沿著渭水往西走，十月壬辰日，宇文泰抵達沙苑，距離東魏軍隊六十裏，諸將領都很害怕，隻有宇文深一個人向宇文泰道賀。宇文泰問他道賀原因，宇文深回答說：“高歡鎮守在河北那一片，甚得民心，如果固守在那裏，是不易謀取的。現在他率軍渡河而來，並非人們所希望的，隻不過是高歡對失去竇泰感覺羞憤，固執己見，不聽規諫而來，人之所謂忿兵就是說的這種，這種軍隊一戰就可以擒獲他們。事理如此昭然若揭，怎麽不道賀呢！希望按照我所分析的，發動王羆的軍隊，阻擋他們的歸路，使得他們不留一兵一卒。”宇文泰派遣須昌縣公達奚武去窺探高歡的軍營，達奚武帶領三個騎兵，穿著高歡軍營將士的服裝，天黑時候，到距離高歡軍營數百步的地方下馬，暗中聽到高歡軍營裏的軍號聲，就上馬到了高歡軍營裏，假裝夜間巡視的人，遇到不合口令的，就鞭打對方，這樣，完全了解了敵人的情形後返回自己的營地來。

   高歡聽說宇文泰的軍隊到了，領兵來和他會戰。偵察兵報告宇文泰說高歡的大軍就要到了，宇文泰召請諸將領共同謀劃。開府儀同三司李弼說：“彼眾我寡，不可以在平地上布陣對戰，從這裏向東十裏有渭曲，可以先占領渭曲等待敵人來。”宇文泰聽從了他的建議，背水列成東西兩個陣營，李弼為右陣，趙貴為左陣，命令將士把戈放倒在葦叢裏，約定聽到鼓聲響起就起而發動攻勢。約莫午後四五點左右，東魏的軍隊到達渭曲，都督太安人斛律羌舉說：“宇文黒獺率舉國之眾而來，是要決一死戰，譬如瘋狗，是會咬人的；況且渭曲葦叢深而土地泥濘，我們軍隊不能發揮優勢，不如慢慢地與他相持，暗地裏分派精銳士卒直接奔襲長安，把他們的巢穴搗毀了，則宇文黒獺就可以不戰而擒獲了。”高歡說：“放火焚燒他們，如何？”侯景說：“應當生擒宇文黒獺以示眾，如果把他和部眾一同燒死，誰會相信！”將軍彭樂盛氣請戰，說：“我眾賊寡，一百人擒捉一賊，何必擔心不能克敵製勝！”高歡聽從了他的建議。東魏兵看見西魏兵少，爭相進擊，不再注意陣勢行列。兩兵將要交戰時，丞相宇文泰鳴鼓，軍士們奮起作戰，於謹等六軍與他一同會戰，西魏李弼率領鐵騎從橫度裏把東魏軍隊一切兩半，於是大破東魏軍。李弼的弟弟李檦身材矮小卻勇猛無比，每次躍馬衝入敵陣，藏身於鞍甲之中，敵兵看見他都說：“趕快避開這個小孩！”宇文泰看見讚歎說：“有如此膽量勇力，何必需要八尺身軀呢！”征虜將軍武川人耿令貴殺傷了很多敵兵，鎧甲衣裳都染成了紅色，宇文泰說：“看他的鎧甲衣裳，就足以知道令貴之勇了，哪裏還需要數他斬獲的首級呢！”彭樂趁著三分醉意深入西魏陣中，西魏兵士用槍把他肚腸刺了出來，彭樂把肚腸塞回肚內繼續作戰。東魏丞相高歡想收兵再戰，派張華原巡視各營點兵，沒有人回應，張華原跑回去報告高歡說：“部眾都跑掉了，營裏都是空的！”高歡還是不肯回去。阜城侯斛律金說：“眾心離散，不能再用了，應該趕快撤回河東。”高歡依然按著馬鞍不動，斛律金用鞭子抽打他的馬，馬才奔馳而去。夜裏，要渡河，船離開岸邊很遠，高歡跨騎駱駝上船，才得以渡過河去，共喪失士卒八萬人，丟失的鎧甲和兵器有十八萬件。西魏丞相宇文泰追趕高歡到河上，選取武裝士卒兩萬多名留下，其餘的都遣散回去。都督李穆說：“高歡嚇破了膽，趕快去追殺他，一定可以擒獲。”宇文泰不聽從，率軍回到渭南，正巧之前征調的各路兵馬剛剛趕到，於是在打仗的地方叫每個人種植一株柳，以表揚武功。

   侯景對高歡說：“宇文黒獺新勝必驕，一定不會有所防備，希望能給我兩萬精銳騎兵，直接去攻擊他。”高歡把這件事告訴妻子婁妃，婁妃說：“如果真如他所說的那樣，侯景哪裏會有回來的道理！戰勝宇文黒獺而失去侯景，又有什麽利益可言！”高歡於是製止了侯景。（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