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心相知
三 相思脈脈
仲卿蘭芝永關貞一別,已有五月之久。仲卿日夜思念心上的姑娘。蘭芝的身影刻在他的心裏;蘭芝的音容笑貌時刻縈繞著他。思念仿佛是一隻拂不去的小蟲,日日咀 著他不得安寧。他度日如年,心煩意亂,無心做事。他恨不能生出翅膀,飛到蘭芝身邊,看一眼夢中的姑娘。這天,他終於得從官府脫身,馬上來找好友興文訴說一 腔鍾情的苦惱。他來到興文家門口,輕輕扣門。
陸母開門,見是仲卿,十分高興:“ 啊,是仲卿!好久未來我家了。”
仲卿笑著向陸母請安: “伯母,您老人家安好!”
陸母道:“好。快請進屋!” 又衝屋裏喊道:“ 興文,你看,誰來了?”
興文從屋內走出,見是仲卿,喜出望外,一掌重重拍在仲卿肩上: “仲卿!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仲卿笑著說:“東南風,東風吹我過梅河,南風送我至君家。”
興文調侃道:“是嗎? 依我看是我家有酒東風知,說與仲卿訪我家。”
二人同時大笑。陸母看到他們在一起這樣開心,看著也高興。陸母道:“你們倆到一起, 總是詩啊,酒啊,三句話不離這兩個話題!興文,你倒是讓仲卿進屋坐啊! 我給你們燒些可口飯菜。”
仲卿笑道:“伯母,我改日再品嚐您的美餐。今天天氣這麽好,我想約興文到河邊坐坐。”
興文爽快地說:“好!母親,那我們先走了!”
仲卿,興文漫步來到梅河邊,在堤岸上坐下來。
秋日的梅河水勢很大,河邊綠樹成蔭,田野已是一片濃密的青紗帳。 河對岸正是仲卿第一次遇到蘭芝的地方。仲卿望著河水出神,他仿佛看到蘭芝圍著幾個姑娘在追逐一個調皮的女伴;仿佛聽到姑娘們的笑聲;仿佛蘭芝正抬頭羞怯地看著他。他的嘴角不覺間飄過一絲笑意。興文見他神態若此,已猜出幾分。看見他如醉如癡的樣子,卻故意裝作無心,逗 他:“ 記得上次我們在這兒遇到的幾位姑娘嗎?”
“記得啊。”仲卿答到。
“聽說,那位蘭芝姑娘就要嫁給縣太令的公子了。”
仲卿猛然回過神來,驚慌地跳起來;他衝動地一把抓住興文的肩膀,把興文也拉起來。“ 你說什麽?蘭芝要出嫁了!? 你不是答應要幫我麽!?你怎麽可以讓她嫁了?!” 仿佛是興文把蘭芝給嫁出去了。
興文拉開仲卿的手,笑道:“ 瞧你急的,我開玩笑而已。”
“ 這等玩笑如何開得?這是多大的事!” 仲卿白白嚇出一身冷汗。
興文笑答:“ 我看你是否誠心。”
仲卿說:“ 如何能不誠心?我和她一見如故。她美麗端莊,聰潁過人,又善解人意。我一直無法忘懷,晝夜思念。 興文,你知道,我是個無所求的人,對什麽都可有可無,可是蘭芝,我定不相讓!”
興文笑道:“ 本無人與你爭搶啊,你還真是個情聖!”
仲卿說:“ 隨你怎樣笑話。 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你說說此事。蘭芝那麽美麗,隨時都會有人把她娶走。你一定要幫我想辦法!”
興文思索片刻說:“ 嗯,不如我們今天就去姑母家,讓她幫忙提親。” 他又猶豫道:“隻是,不知蘭芝姑娘是否願意。”
仲卿說:“ 蘭芝定然會高興的! 我曾問過她,她說不曾許聘人家。”
興文微笑了:“不曾許聘,也不等於要嫁給你啊。你這是一廂情願!我倒有個主意。 我們去姑母家,讓我表妹把蘭芝約出來,先問清楚。然後再讓我姑母幫忙提親不遲。你也可以一見你的夢中美 人。你看如何?”
仲卿興奮地說:“此乃萬全之策也!還等什麽?走啊! ”
興文笑著搖搖頭:“你啊,我還真不曉得你如此癡情!哈,哈,哈!”
仲卿被他笑得難為情,也不好意思地跟著笑起來。
就在同一時刻,蘭芝也在思念仲卿。她和仲卿一別數月,仲卿的身影深深地刻在蘭芝的記憶中;仲卿那些熱情的話語一直縈繞在心頭。
這天,蘭芝在自己屋裏做畫。畫麵上是花園的一角,一柵籬笆牆邊,一簇美麗殷紅色的牡丹,在深藍色的天空中一輪皎潔的明月下開放。牡丹嫵媚奪目,但卻在夜空的襯托下顯得異常孤單。
蘭芝畫完,走開一步,側頭看過去,又在花瓣上添了幾筆。牡丹上結了兩滴露珠,看上去卻似淚滴。蘭芝在畫的下麵提筆寫道:' 月下牡丹’。她的耳邊又回響起仲卿低沉的聲音: 不知月下清牡丹, 可有高主照月寒?
蘭芝心裏滿是惆悵。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無所依傍的孤單和求索無門的苦悶。她想起仲卿臨別時熱情的聲音:“若可以和姑娘再次見麵,定是仲卿三生之幸!” “ 姑娘勿忘今日相見啊!”蘭芝暗自思忖:“焦府吏一定有辦法來找我。可是什麽時候呢?他怎麽來找我呢?”
這時劉母走進屋裏來,她看了蘭芝的畫不解的搖搖頭道:“ 這好好的牡丹,怎麽畫得冷清清的。多畫幾支就看著華麗啦!”
蘭芝一歪頭,嗔道:“母親,您不懂!”
“ 我不懂—— 好了,我也不多言了。” 劉母心疼地說:“你在這屋裏,畫了四、五個小時了,累壞了。出去走走,啊?”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劉母走去開門。香梅走進來,她笑著向劉母寒暄:“伯母,午安!”
“是香梅!你來正好,和蘭芝出去走走。 蘭芝一上午就在這裏畫畫。”劉母說:“ 都累壞了。”
蘭芝見是香梅,高興地請她進屋來坐。香梅對劉母道:“伯母,我想讓蘭芝幫我看看我的秀花,絲線的顏色我總選不好。” 她對蘭芝作了個鬼臉。
“ 蘭芝,去吧!” 劉母吩咐道。
“ 好!我先收拾好畫。” 蘭芝應道。
香梅跟著蘭芝走進屋來,看到蘭芝的畫驚訝不已:“ 啊,這麽美的牡丹!拿去給。。。” 她忽覺失言,忙更正道:“ 給我母親看看!”
蘭芝瞟了香梅一眼:“ 看你,大驚小怪的。一幅畫給她老人家看什麽?”
香梅吐吐舌頭,無言。蘭芝收拾好畫,她們一起走出門。
蘭芝、香梅來到陳家門口。 香梅的表哥陸興文帶著仲卿來到她家。香梅的母親是興文的姑母,她直率、熱情又好客。她很喜愛這個侄兒;見侄兒帶了客人來到家裏,十分高興。待她明白原委,更是滿口答應幫助仲卿。
香梅走到家門前站住,對蘭芝神秘地說:“ 今天,我們家有客人來。一會兒,見到一個人,你一定會吃驚!”
蘭芝不解地問:“ 你們家裏有客人,我來不好吧?我還是回去吧!” 她轉身預離去。
香梅一把攔住她:“ 別急!你知道是誰?就是上次見到的焦府吏!”
蘭芝大吃一驚:“ 你說什麽?他怎麽會到你家裏來了?”
“以後和你細說。人家想見你!” 香梅不待蘭芝答話,就推開家門進屋。 蘭芝拘促不安;門已打開,陳家屋裏坐著仲卿、興文。二人見蘭芝、香梅進來,連忙站起身,齊聲寒暄道:“姑娘好!”
蘭芝急忙答禮:“二位大人好!”
仲卿細看蘭芝:蘭芝穿一件淡青色秀襦,淡紫色長薄裙;顯得十分秀麗,淡雅。白皙的臉上,粉黛似無;清純的眼神似一潭湖水,清澈透底。仲卿覺得她清瘦了許多,眼神也不似上次那麽活潑,似帶一抹憂鬱。仲卿心裏不覺十分憐惜,又不知如何表白。其實他的目光早已表達了一切。
蘭芝看仲卿:仲卿穿一身素白衣衫,飄逸俊雅;站在近處更覺得他高大英俊。他拘謹地站在那裏,眼睛溫和關切地望著自己。蘭芝心裏不覺湧起一股熱潮,不知如何以對。
他們二人如醉如癡,呆呆地互相凝視,忘記了周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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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文忙拉了一把仲卿:“ 仲卿,先請蘭芝姑娘坐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