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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奶奶 (四)

(2014-06-03 13:27:14) 下一個
        奶奶第二次來跟我們同住是我小學畢業的前一年。那時的記憶就清晰多了。我和奶奶一起去鄰居家串門,幫奶奶做飯,著迷於奶奶那些猜不完的謎語,“麻屋子,紅帳子,裏麵住著個白胖子。”。。。;自告奮勇地給奶奶講小人書;奶奶做針線活時幫忙穿針引線;聽奶奶講好多那個年代不可能體驗的新奇的事情。看到奶奶耳垂上的耳洞,探索一番之後自然想知道洞是怎麽來的。奶奶說,用兩個紅豆一前一後在耳垂上撚,把血撚開趁著麻木沒有知覺,用衲鞋底的錐子刺過去並帶上耳環就大功告成了。。。聽得我瞄了一眼床上奶奶針線笸籮裏的錐子,咧了咧嘴,兩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奶奶的一雙小腳也令我無比好奇過。和整隻腳不相稱的碩大的腳後跟,高高拱起的腳背,四個彎曲折在腳下的小腳趾。。。我曾非常認真地問奶奶疼不疼、綁的時候是什麽樣?奶奶隨手解開她腿上的綁腿(長長的一條布)開始給我“裹腳”。纏好後,我伸著那隻腳拚命叫,“啊啊啊。。。我的腳豆兒都不能動啊!”奶奶說,“以前裹好後這布都是要用針縫起來的。”就是這句話,直到今天,我每每想起來都會揪心地難受,是那種想象一下就會感同身受的煎熬。   

       十歲左右的女孩子跟奶奶之間自然有很多的交流。我們放學後的學習小組設在我家,奶奶每天看著我們幾個小夥伴寫著作業說說笑笑,多年後,她還常念叨起每個孩子的脾氣秉性。每年的暑假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光,白天父母去上班,我和奶奶作伴在家。午飯後,窗外的知了叫得正歡,我通常會趁奶奶小睡一會兒時溜出去找小朋友玩兒。有時下午做晚飯前,我會安靜地跟奶奶坐在床上看她做針線活兒。有些是縫縫補補,有些是做拆洗過的棉衣褲。我最喜歡擺弄奶奶的針線笸籮,裏麵有各種好玩又“危險”的東西,還有花花綠綠的布頭。那時女孩子流行玩一種遊戲叫扔沙包,沙包是用布縫的一個六麵體,裏麵裝上沙子或豆子。奶奶用她的碎布頭兒幫我縫了大大小小的好多沙包,大的像小拳頭,小的像大圓葡萄,甚至每一麵的正方形都是用兩塊不同花色的三角形布料拚成的,媽媽說那簡直就是布藝藝術品,不要玩髒了,好好保存。有一次奶奶隨手拿起一個嶄新的沙包,翻轉著每麵指著上麵不同的布,“這件是我冬天的壽衣,這件是我夏天的壽衣。。。”我好奇地問壽衣的意思,明白後就緊張地抓著奶奶不放,生怕她真的會穿上那些嶄新的衣服。爸爸在旁邊責怪奶奶:“跟小孩子講這些幹嘛!”奶奶隻是淡然一笑。(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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