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路》第108章 山穀遭遇

長篇小說：《路》第108章 山穀遭遇

作者：葉蔓菁

公司是這麽安排回工廠的：晚會結束後，大家可以成群結隊一起走回廠，路上大概要走一個小時；如果有人不想走路，就在酒店等巴士，可以坐巴士回來。晚會快結束的了，石蘭不想和別人成群結隊地走，也不想坐巴士，她想自己一個人走，她怕碰到有“壞心”的人，不喜歡聽到別人議論她中獎的事情。還有幾分鍾晚會就結束，她走出大廳，先一步走了，同一桌的人以為她上洗手間的吧，也沒有留意。

 

她一走出酒店的大樓，外麵陰冷潮濕的風就吹到臉上，她背好小背包，往工廠走去。

 

走在小街道裏，看到街道兩旁是濃密的大樹，寒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路燈在大樹之間射出一道道昏黃的燈光。抬頭看看天空，沒有月亮，隻是一片昏黑。看著這個情景，她不得不想起在家鄉的時候，有一天夜晚她獨自一人在一個山衝裏的可怕情景。

 

那是兩年前，也是春節前的某一天，她因為身體不太舒服，不打算幹重的活，隻是在家裏廚房收拾收拾，打掃打掃衛生，因為準備過年了。收拾完了，把清理出來的垃圾用竹箕裝著，拎到菜地附近一處專門倒垃圾的地方傾倒。忽然看到阿珍兒從後山上下來，挑著一擔鬆木木頭。看著截得一段段的好木頭，石蘭說：“啊，阿珍，你敢砍鬆木啊，叫人看到，罰你錢的。”

 

“不是我亂砍的鬆木。大河下遊的電站要築高水壩，水漫到狗兒衝底，一些鬆樹很快就會被水淹沒，所以那些鬆樹是可以砍掉的，電站派有人來砍樹，他們已經把木頭截成一段段擺在那裏，村民可以去挑回家當柴燒。”

“這樣啊！那我也去挑一些回來。”石蘭說。

她回家拿挑柴用的扁擔和竹框，心裏猶豫了幾下，到底去不去呢？這兩天正好月經期，阿娘不準她在這時候幹重活的，說會很傷身體，弄不好將來會痛經的。但是又看到家裏的柴草不多，馬上過年了，按照規矩，正月裏是不入山打柴的，要是不去挑一些回來，擔心正月裏柴草都不夠燒呢。於是就熱了一碗粥，吃了就出發。阿伯和阿娘都去鄰村的姑姑家了，姑姑家換廚房的瓦片，他們去幫忙，到晚上才回來。堂哥們都在讀高中，住校的，也不在家。她爸爸到別人家串門了吧，或許在村裏大平地那裏也說不準，弟弟上學去了。所以，沒有告訴家裏人她去哪裏，隻是跟阿珍說過，她也去挑木頭。她想挑一轉回來，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她把竹框紮在扁擔的一端，把扁擔擱在肩膀上，就從後山沿著小路爬上去。翻過後山，沿著一個山坳走下去，那裏邊就是狗兒衝。從山坳走到狗兒衝底大概有兩公裏遠。

 

山衝底有一條小溪，小溪旁有一條小路。沿著小路走，一路上都是往低處走，小溪的水很急，發出嘩嘩的流水聲。很快就到山衝底，還沒見到大河的時候就看到一堆堆的木頭，可是傻了眼，那些截好的木頭就架在小溪的對岸。她不想弄濕自己的腳，因為小溪裏的山水很冰冷的，伯母常常和石蘭說：經期不能碰冷水，否則會痛經的。要是能跳過去，把木頭一段段地扔過來，再跳回來也行。可是小溪水麵比較寬，遠遠近近都看了，沒有地方可以跳躍過去，走太遠了，那邊是山崖，也到不了木頭的地方。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鞋子脫了，從水裏走過去，把木頭扔過來，再從水裏走回來，把木頭架到竹框上，就可以挑走。

 

於是她把鞋子脫了，雙腳一泡到溪水裏，就感覺冰冷透骨。趕緊走了過去，光著腳丫站在地上，把木頭一段段地扔過來，足夠一擔木頭了，就從水裏走回這邊岸上。

 

她挑著木頭往回走，看到太陽快落山了，得快些走。走著走著，慢慢地感覺不好，肚子開始疼痛，接著四肢開始酸軟，然後惡心想吐，手腳都冰涼了，她再也沒有力氣挑起那擔木頭，隻好把木頭一段段地堆在一棵鬆樹下，先把扁擔和竹框拿回家，等明天或者後天身體好了，再回來把木頭挑回去。

 

她挑著兩隻空竹框，走在山路上，手腳是那麽冰冷和酸軟，走得實在是太慢了，後來肚子劇痛起來，她隻好坐到一塊石頭上，無奈石頭太冰冷，隻好又坐到草地上，歇一歇。

這時，天上的月亮出來了，山裏的鳥兒在發出悲涼的叫聲。記得小時候奶奶講過一個鬼的故事，故事裏講一個小孩子死了，靈魂在山穀裏找死去的姑姑的靈魂，小孩的靈魂一直在喊：“姑等等，姑等等……”

有一種小鳥就是那樣叫的：“姑等等，姑等等……”，入山打柴的人都怕這個小鳥的叫聲，因為聽到這個聲音會覺得不吉利，所以一般人入山打柴都會早早回家，以免聽到那種小鳥的叫聲。

 

“姑等等……，姑等等……”她越是怕聽到的，就越是傳過來了，悲涼的鳥叫聲讓她寒毛盡豎，可是有什麽辦法，跑也跑不了，走也走不動，心裏一直在責怪自己太貪心，真不該來挑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