噥噥花語：花架
By 葉蔓菁
對植物的喜愛，以及對與植物有關的一切物品的喜愛，是我與生俱來的。當我呱呱落地那時，我家的老房子就是遠近有名的“花園”。
解放前，我爺爺曾在地主家做了十幾年的長工，他在地主家主要的工作就是打理他們的花園和果樹，他應當算是當時的園林綠化專業人士吧。解放後我爺爺回家務農，農閑時他一點一滴地把自家房子的前前後後打理得如同花園一般。
大門前有一棵高大的龍眼樹，旁邊長著一棵木芙蓉，春天開花時真的太好看了，大樹、花叢、老房、池塘一起組成很美的圖案。前院的圍牆上擺著盆栽、西邊的牆壁上爬滿植物，進了大門穿過屋廳再穿過屋心，就到了天井，依然是滿滿的植物：萬年青、金線吊芙蓉、朱雀、白狗牙、吊蘭...... 沿著石頭砌就的台階上去就是廚房，從廚房的側門出去，迎麵一棵桃樹，樹下一簇簇麥冬，桃花花瓣輕飄飄落在麥冬上。一個用樹枝木頭做的拱門上爬滿了開著花朵的牽牛，推開拱門，是一條蜿蜒小道，小道穿過竹林朝山腳下延伸，道旁滿是牽牛花和九裏香，盡頭是我們家的水井。水井的四周有竹子、香蕉樹，還有更多牽牛花。
我常常感歎：我們家真的太美了！爺爺就總說：“這算什麽，我以前做長工時，地主家的花園才是真的美，他們房屋裏也擺有盆花，他們有花架，是用紅木做的。”
小小的我記住了一個很美好的物品：花架。
轉眼我長大了，到80年代末，我讀高中，高考前一天，老媽和我閑聊。
“三妹，高考很難吧？”
“難啊，”我說。
“要是考不上，你有什麽打算呢？”
“我......”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說：“考不上就複讀吧。”
“要是還是沒考上呢？”
“還考不上，那......我就自己做生意，我做花架賣。”我說得幹淨利落，不用思考，脫口而出。我拿出紙和筆，畫了一個花架，那是我腦海之中最美的花架，也許在看古裝電影電視時見到過的，有點像這裏最後一張圖的樣子。
老媽微笑了，看了我畫的花架，說：“嗯，不錯。”
後來，我考上大學了，把我說過的花架生意忘到了九霄雲外。
我開開心心地上了大學，畢業後一直埋頭工作，我在各種各樣的單位工作過，基本上是辦公室文員這樣的崗位。
人生道路漂泊不定，30多年後，當我經營著一間花店，賣著第一批花架時，忽然想起來，那年高考前我曾脫口而出，說過要做花架生意的。
難道一切都是注定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