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路》第2章 走出大山
作者：葉蔓菁
他走了，沿著蜿蜒的機耕路，背著一個大背包，邁著快捷的步伐，越走越遠，背影逐漸變成越來越小的黑點，終於走到遠處大河口的山腳下，一轉彎就不見了。
石蘭坐在家旁的木薯地邊，兩眼一直望著陳二的背影。這是八月底，天氣和往常一樣悶熱難受，半點風都沒有，石蘭就是靜靜地坐在地上，身上還是不停地出汗。
陳二是他們村裏的第一個大學生，是他們村裏人的驕傲。他又去大學讀書了。
石蘭和陳二一直是同學：小學，初中。初中畢業後石蘭開始在家務農，陳二到縣城的中學讀高中，然後考上大學。陳二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優秀，使得石蘭在小小年紀的時候就暗下決心一定刻苦學習，因為她暗地裏狠下的願望就是長大後嫁給陳二，可惜在她初中畢業的時候她就知道她的那個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並且，陳二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石蘭一眼。當陳二考上縣城的高中時，石蘭曾經偷偷地哭了好幾天，眼睛都哭腫了，幸好誰也不曾留意。
這一次陳二回家過暑假，幫父母幹農活，石蘭一直想去和他聊聊，但是又不太好意思。終於有一天，石蘭鼓起勇氣找到好朋友李妹。
“李妹，我們到陳二哥家玩吧？”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為什麽？”
“人家是大學生，才不同我們這些山妹講得來呢。”
“他喜歡和我們講啊，上次寒假他回來還跟我們講他的大學裏有三個飯堂，一個電影院呢，你不記得？”
……
“走吧，走吧……”
李妹經不起石蘭的拉拉扯扯，隻好和她一起去陳二家。
陳二家不遠，和李妹家就隔一張大魚塘。走過狹窄的塘基，就到了陳二家。
陳二的媽媽是個遠近聞名的勤勞婦女，她總是把他們家的院子收拾得井井有條、幹幹淨淨，圍牆上爬著絲瓜藤，屋簷下還晾著去年曬的菜幹。陳二媽熱情地招呼這兩個女孩子。
“陳二，李妹、石蘭來了。”
陳二在他的小房間裏看書，他捧著書本走了出來。
李妹老老實實地坐到一張獨頭凳上，仔細地觀看陳二房間裏的擺設：書架，音箱，小床，床上的土布被……石蘭坐到一條高高的長凳上，雙手扶著長凳，雙腳不安分地前後來回擺動。
石蘭側著腦袋問陳二，
“你的大學裏好玩嗎？讀書作業多不多的？”
“哎，大學也就那麽回事，讀書再好，還不如有個好爸爸。象我們來自農民的家庭，畢業後要留在大城市工作，得到大城市的戶口，簡直不可能。”
“為什麽不到我們縣城工作呢？”
“縣城？不行，在我們縣，如果沒有人事估計找不到我那個專業的工作。”
“大學裏大家都很刻苦讀書嗎？”
“沒有，很多人都談戀愛呢。”
“談戀愛？”
“是啊，也就是找對象，找男朋友女朋友。”
“你找女朋友了？……”
“沒有。”
石蘭使一點勁才讓自己裝得自然平靜。
“我沒有碰到合適的。”
石蘭她們告辭了，臨出門時陳二問：“石蘭，聽說你們打算去廣東打工？”
“是啊，過年後才去呢。”
“我三弟也想去，到時候你們一起去吧，可以互相照應照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