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萬發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髒話變得越來越髒了

(2016-01-10 02:27:52) 下一個

在朋友圈裏,看到了有年輕辣媽吐槽:不該帶孩子看《老炮兒》啊,裏邊那麽多髒話,you mother f***er!

其實,無論中外電影,出現幾句髒話倒不必大驚小怪,小李主演的《華爾街之狼》,3個小時裏一共出現了506次以“F”開頭的粗口,關鍵還在於什麽樣的電影對應什麽樣的人群。而且《老炮兒》的導演公開回應說,粗口是為了塑造人物性格,“那些話不是直接罵人,是語氣助詞。”

從生到死,人類擺脫不了說髒話的天命

可以說,任何一種語言裏都有髒話。即便是在人類還不能用語言溝通的時代,祖先們就會用喊叫來表示蔑視或咒罵。

一個講英語的人,每天說的話裏有0.7%是髒字,換算過來,就是每說140個單詞,就有一個單詞是髒話。

雖 然不雅,但髒話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反映出了一門語言的活力,比如博大精深的漢語,髒話的使用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不過,當時的髒話在今天看來算得上相當 文明,常見的形式是把人比作動物,比如“碩鼠碩鼠,無食我黍”;或者羞辱對方的出身,比如戰國的齊威王怒罵周王天子說“爾母婢也”,意思是你這個奴婢生養 的。

三國時代是嘴炮大發展的時代,軍閥之間互相打仗,要講規矩,先發檄文口誅筆伐之。最高峰莫過於陳琳罵曹操的《為袁紹檄豫州文》:“操贅閹遺醜,本無懿德,(犭票)狡鋒協,好亂樂禍。”

翻譯一下,就是:曹操是太監留下的孽種,本來就沒什麽品行,狡猾而仗勢欺人,喜歡搗亂和禍害天下。

之後,我們又看到了著名的嘴炮帝諸葛村夫……呃,諸葛亮。

《三國演義》中寫他罵王朗是這麽罵的:“汝既為諂諛之臣,隻可潛身縮首,苟圖衣食;安敢在行伍之前,妄稱天數耶!皓首匹夫!蒼髯老賊!汝即日將歸於九泉之下,何麵目見二十四帝乎!”

不過這段梗並非史實。王朗雖然死於諸葛亮一出祁山的公元228年,但並沒有跑到前線去被諸葛亮罵死。

他們打過筆仗倒是真的。王朗曾經和華歆、陳群等人寫信給諸葛亮,讓他投降曹魏。諸葛村夫回複說:“王朗:二三子各以耆艾之齒,承偽指而進書,有若崇、竦稱莽之功,亦將逼於元禍苟免者邪!……夫大人君子之所不為也。”

翻譯過來就是:“I’m angry。你們這些人年紀一大把了,還為虎作倀,將來是要負責任的……大人君子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到了明清時期,小說記錄了更多漢語粗口詞匯量,想象力和殺傷力都達到了巔峰。

舉兩個《紅樓夢》裏的例子:

鳳姐罵趙姨娘:“糊塗油蒙了心,爛了舌頭,不得好死的下作娼婦們,別作夢!”

巧姐的奶娘罵巧姐:“真真地小短命鬼,放著屍不挺,三更半夜嚎你娘個喪!”

再舉兩個《金瓶梅》裏的例子:

西門慶和潘金蓮“兩人並肩而行,須臾,轉過碧池,抹過木香亭,從翡翠軒前穿過來,到葡萄架下觀看,端的好一座葡萄架……”

呃,抄錯了……

比如第四回《赴巫山潘氏幽歡 鬧茶坊鄆哥義憤》,鄆哥捅破王婆安排潘金蓮和西門慶私會的勾當,王婆心中大怒,喝道:“含鳥小猢猻,也來老娘屋裏放屁!”鄆哥道:“我是小猢猻,你是馬伯六,做牽頭的老狗肉!”

再比如第二十四回《敬濟元夜戲嬌姿 惠祥怒詈來旺婦》裏,蕙祥和蕙蓮吵架。蕙祥罵道:“賊淫婦!你剛才調唆打我幾棍兒好來,怎的不教打我?你在蔡家養的漢數不了,來這裏還弄鬼哩!”蕙蓮道:“我養漢,你看見來?沒的扯臊淡哩!嫂子,你也不是甚麽清淨姑姑兒!”

當然,講髒話這事不僅不分國籍,也不分年齡。

讓奶爸奶媽們不安的事實是,幼兒在12個月大時就能學會說髒話;2歲之前,兒童可以學會三四種髒話罵人,上小學前增加到約20種,青春期達到近30種;青少年時期的髒話,無論在詞匯量還是頻率上都達到頂峰,之後會逐漸減少還是發揚光大,則與社會和經濟條件息息相關。

從孩子嘴裏說出一句粗口肯定很刺耳,但不必驚訝,這不過是孩子的語言學習,髒話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麽禁忌的特殊意義。在此之外,有自控能力的成年人如果髒話連篇,往往會被他人鄙視和排斥。人類說髒話的時間段相當穩定——從會說話到死。

這意味著人類永遠也無法擺脫髒話。一些老年癡呆症患者連親屬的名字都忘了,但說起汙言穢語來毫不費勁兒。

為什麽女性說髒話更容易受指責?

語言是一種權力,人們使用它除了表述自己,也用來歸類和排除,將歧視與偏見構建出一個“暴力係統”。

在古代,人們相信語言具有魔力,因而通過髒話來詛咒別人的形式順勢出現。除了詛咒,圍繞著禁忌的髒話也逐漸形成,二者還經常合二為一。

詛 咒式的髒話,比如“天殺的”,來源於人們的神話信仰;禁忌式髒話,則要借著語言上的侵犯,給對方扣上道德敗壞的帽子,通過羞辱對方,達到“我比你強”的效 果,這類髒話包含宗教、群族、職業、性別等各類內容,典型的如“婊子養的”(Son of Bitch)、“妓女”(Whore)等。

由於 在曆史上男性權力長期占據著語言的使用,髒話中辱罵女性的詞匯也就層出不窮。縱使二十世紀後期女權主義興起,髒話的傳統也基本未變。女人使用髒話反擊他 人,直接搬運即可,既不用打破傳統,也不用創造新的體係。不過在世俗觀念中,女人講髒話普遍比男性更容易遭到白眼和指責。

到了近代,與宗教、神話、政治等有關的髒話逐漸減少,剩下的便是我們常見的性別類髒話:涉及女性身體部位的、將女性比喻為雌性動物的、帶有品德敗壞標簽的名詞和形容詞以及直接侵犯式的咒罵(英語裏的F詞)。

髒話是“語言之癌”,它讓人們借用語言溝通的可能性降低,甚至直接切斷。而咒罵別人的話說多了,語言就可能落實到行動,變成真正的暴力。因此,無論古今中外,幾乎都將髒話視為垃圾。

在中國古代的士大夫價值體係中,髒話被視為“惡言”。西方亦然,在英國,除了倫理上不允許,講髒話的行為很長時間依靠法律來規範。在維多利亞時代,英國社會以人品和格調為教化目標,當時的中產階級家庭裏,如果兒童口出惡言,父母多半會讓他用水洗嘴,以示懲罰。

隨著文明時代來臨,髒話經曆了“檢查製度”和“道德規範”的雙重過濾,汙穢程度大為減輕,但不可能消聲滅跡。墨索裏尼曾發動過消滅髒話的運動,用海報和告示勸導國民“為了意大利的榮譽,請勿咒罵”,結果並無卵用——法西斯也消滅不了髒話。

語 言學家發現,在英語國家中,英國及英國中產移民小區,如美國東岸、南非等地的髒話較少,美國西部和邊疆地區以及澳大利亞等地則髒話盛行。此外,並非隻有教 育或經濟水平低的人愛說髒話,上流社會的人也有可能破口大罵。這大概是因為高層人士的社會地位相對安全,可以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甚至使用髒話當眾出風頭。

不說髒話,還怎麽好好地生存下去

很難有人會把髒話和“正能量”聯係到一起,除了少數的專業研究人員。髒話能夠延綿至今、屢禁不絕,最簡單的原因便是——有用。

簡單來說,髒話最直接的作用是發泄壓抑的負麵情緒。人們開車遭遇馬路殺手時,說的髒話比平時多得多,因為這是最簡單的舒緩情緒的辦法。

西方還有一句諺語,大意是“棍棒能打斷你的骨頭,但罵人話不會讓你疼”,髒話是暴力的有效代替品,比起挨揍,粗口總歸還是好些吧?

在 情感衝擊之外,髒話的使用還是人類必要的生存策略。有研究認為,咒罵是人類的原始本能,甚至是“止痛劑”。英國基爾大學心理學院的研究人員就發現,人在痛 苦的時候,比如不小心碰到腳趾,罵一句髒話可以幫助你緩解疼痛。研究者讓64名誌願者將手浸在冰水中,兩組實驗者可以重複罵人或普通詞語,結果罵髒話的人 平均能在冷水中多待40秒,而且他們感覺到的疼痛感較輕。

所以,從進化的角度來看,髒話可以提高人的攻擊力並減少疼痛感,利於我們的祖先逃跑或反擊。這大概就是為什麽一些人在打架打紅眼時,暫時感覺不到疼痛或受傷。

直 到今天,髒話依然發揮著侵犯和取笑他人的作用,隻不過汙穢的程度有所減輕。在各路美劇裏,聯邦通信委員會的一項工作就是給髒話覆蓋上“嗶嗶”聲。所謂上有 政策下有對策,許多髒話麵對社會規則和管製,主動或被動產生了“掩飾機製”,借由音韻或文字的變化,將詞語中肮髒的部分抽離,比如一些英文小說中的“F 詞”,就被故意寫成“fug”、“frak”。在中文裏,那個直接侵犯的詞匯“cao”,現在經常被換成相對無辜的“靠”。

於是,粗口也就 催生出了一些積極的意義,例如強調一個東西真的很牛X時,髒話就成了輔助的情感表達。在相熟的人之間,粗口亦能拉近彼此距離、表達幽默和自嘲等等。新西蘭 的一項研究就發現,無論是在工廠還是在辦公室,適當的粗口能讓同事的關係更為緊密、鼓舞團隊士氣、減輕壓力,except在上下級之間以及正式的會議中。 幾個員工當然可以在一起用髒話聊聊總經理,讓彼此更有歸屬感。

最後,還是要勸人向善,天天罵髒話,也就不能當止疼片了。

【萬發編輯】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