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自己找氣受,結果手受傷
有機食品部門是一個特別繁忙的部門,每天早上打開冷庫的門都發現裏麵是滿滿的一庫待包裝的有機湯。不僅如此,有時樓下的冷庫也放著幾十架的有機湯。早上,本來通知我們說,樓下的冷庫裏還有咱們的有機湯呢。我一聽,頭都大了,樓上的冷庫的貨都夠多了,忙都忙不過來,加上樓下的,那不要累死人啊。我於是加快了包裝的速度,這時我發現,瑪麗亞不緊不慢地在冷庫裏推貨架,根本不出來幫忙碼貨,好象她不屬於我們包裝部似的。眼看著傳送帶上的貨越來越多,一層一層的。在我旁邊正工作的阿潤也看出明堂來了,時不時向我這邊瞟兩眼,他知道我這的人不得力。我看到本從走廊一晃而過,我趕緊喊住他,我說,本,沒人碼貨啊,我根本不提瑪麗亞的名字,本卻說,沒事,八點鍾就有臨時工來了。我說,那你要我兩邊幹活嗎,我又要碼貨,又要開包裝機。他看了我一眼,溜走了,又來這招,遇到情況就開溜。
我恨恨地走過去,開始碼貨,我把紙箱子摔得啪啪直響。阿潤偷眼看我了一下,知道我生氣了。等到一批貨完了,我把它們拉到安全門口,等待下麵的吊車取走。我再把一個藍色的PALLET放下來,這個PALLET很重,我把它豎直,再狠狠摔下去,一個巨大的聲響震得人頭痛。阿潤又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理他。我快速地幹著活。中間,我看到本的身影晃了過去,他知道我是生氣了。我一方麵生他的氣,一方麵生瑪麗亞的氣。一個是主管,不好好安排人來碼貨,另一個是應該她幹活,她卻躲懶。
我心中有一團憤怒之火正在燃燒,我知道發脾氣不好,可是,我真的好生氣。我兩邊忙碌著, K斯也在巡回檢查。等他們來時瑪麗亞就裝著忙碌的樣子,給雙包機碼貨。我還是自己碼貨,領導們都看出明堂了,我看到本對瑪麗亞說了幾句話。瑪麗亞過來碼我的貨,我根本不理她,這個討厭的人,真是太討厭了,真恨不得一腳踢飛了她。領導在場就裝模作樣,領導不在,就偷懶耍滑,總把不好做的事讓給別人,自己挑好做的做,以為別人都是傻子。我一直都讓著她,但是阿潤明顯看出我在發脾氣了,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的目光不停地在我這邊掃來掃去,體會著我的處境。
八點的時候,果然來了一個臨時工,幫我們碼貨,這個臨時工比瑪麗亞強多了,任勞任怨。公司真不知是怎麽想的,招瑪麗亞這樣一個懶人。我們這麽辛苦地工作,她其實是在偷吃我們的血液。如果公司養這樣的人多了,必定不是好事,我希望領導者早一天看到她的真實麵目。可惜克特思不幸被炒魷魚了,原因就是因為聖誕放假後沒有及時來工作,和夜班主管有誤會。夜班主管也被炒掉了,看樣子主管的日子也不好過,夜班主管一年內已經換了三個人,還沒有工人的工作穩定。
這麽七想八想時就到了中午,我換來福尼去吃午飯。瑪麗亞換歐黛沙。我又和瑪麗亞一起開雙機,她根本就不會開雙機,結果從她手下出來的產品都不合格,我不停撕下被蓋住日期的有機湯扔給她返工,她也越來越發毛,又不會調整機子,我也不去幫她,因為我對雙機也不熟悉,任她一個人著急,後來她也不急了,就幹脆把機子停下來,讓我開。我一開動,她就往裏裝有機湯,也不管出來的產品結果如何,就是保持工作狀態,結果她是不管的。可是我是裝貨的,不合格的,我是不會裝進箱的,這是起碼的職業道德。她送過來的貨,我就扔出去,我扔出去了,她就重新開機,根本不考慮產品質量。正在我們叫勁的時候,質檢主管帶著審計來檢查工作了。我一看這情景,馬上集中精力,可是掉在小桌上的產品太多了,有些要掉到地上了,如果被他們看到了,肯定不行。我用手去抓要掉下來的有機湯,結果運轉中的雙包機壓住了我的左手,把我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夾住了,一股鑽心的刺痛讓我大叫了一聲,我的手套都撕壞了。我趕緊按下停止鍵,跑下了樓,也顧不上正有人在檢查工作了,疼痛蓋住了一切,心裏對瑪麗亞的怨氣更深,如果不是與她合作,我不會受傷的,我和其他人合作開雙機時都沒事。我下樓時正好看到來福尼休息回來,正拖著沉重的腳步爬樓梯,我見到她,把左手向她示意了一下,我說,我的手受傷了,她瞪大了眼睛,問我怎麽了,我發現我已經說不出話了,疼,太疼了,十指連心,原來地下黨被酷刑烤打所用的刑之一就是夾手指,我剛剛就是被機器夾了手指。
我下了樓,往FIRST AID辦公室走,正好看到阿潤站在走廊裏,我聲音低沉地說,阿潤,我的手受傷了,你看到K斯沒有。他向他對麵的辦公室看一眼,K斯從裏麵慢悠悠走出來。我對K斯說,我的手受傷了,他看了我的手一眼,那時我的手背也腫起來了,很大一塊青黑色。K斯打開FIRST AID辦公室,讓我坐下。記得以前,我也到這間辦公室,那時隻是從K斯要了一個包手指的膠布,這次,可不一樣。K斯看著我說,你是怎麽搞的?我突然很委屈,居然哭了起來,象個打架失敗的小孩子一樣。K斯說,你先穩定一下情緒,慢慢說。我說,都是那個雙包機了,平常都有一個箱子在地上放著,可以接掉下來的有機湯,最近幾天沒有那個箱子了,我不想有機掉到地上,於是用手去接,結果手指卷進了機器裏,然後就成這樣了。我繼續哭,眼淚就象斷了線的珠子,大珠小珠往下砸,K斯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疼。他從醫藥箱裏拿出一個專用的冰袋子放在我的手背上,那時我的手背已經腫得比正常手背高出一個公分了。他說,我出去一下就來,他走時,用垃圾桶把要關上的頂住,保持門開放的狀態。我的左手背上放著冰袋,我用右手撫摸著我的受傷最重的左手中指指肚,已經痛得沒知覺了。
K斯返回來,問我感覺如何了?我說,沒感覺了。他說,你覺得是皮外傷,還是傷到骨頭了,我說我感覺是骨頭也疼。他說,那你中指可以彎曲一下嗎,我說,不行,一彎好疼。他把冰袋取下來,用一個塑料夾子套住我的左手中指,又取下來,又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時手上拿了一個長管子,上麵套著紗布。他用一隻手扶著我的左手,極其溫柔地把那套了紗布的管子往我中指上套,套第一層時,他說,這個對你太粗,他取下來把那個管套調整一下,又開始往我中指中套,紗布一層一層一共套了五層,把我的中指全都包裹起來了,起了固定的作用,紗布又是透氣的,K斯這樣做是防止我的骨頭受傷了起到一個穩固的作用,相當於石膏的作用吧。
中指處理完後,他又把冰袋壓到我紅腫的手背上,然後開始在紙上記錄。我猜想是記錄我的受傷情況,受傷部位等等。他問我,你是想返回工作,還是看醫生。我說,我也不確定,但我的左手肯定是不能幹活了。K斯說,你先呆一會,我去去就來,他又出去了。他走後,我開始反省我自己,我從一大早就生氣,自己氣自己,結果讓自己的手受傷了,如果我不生氣,開開心心的,我不遷怒於瑪麗亞,管她怎麽幹活,她又與我何幹呢。我太在意她了,心也是太窄了,容不下這樣一個人,難怪孩子爸爸常說我是眼裏揉不下砂子的人,不過,誰眼裏進了砂子還要容忍啊,不取下砂子總是難受的。工作中,哪有那麽多合意的合作者呢。來福尼雖是不錯的合作者,可是她粗心大意的,容易引起返工,我必須高度緊張,操心的事多。歐黛沙小心眼,也喜歡挑活幹,但她操心的事也多,和她在一起,我就很放心,不用太過思慮。瑪麗亞雖然懶,她應該也有優點,以後讓我好好找找她的優點,雖然現在還沒有發現,我應該學會容人。
K斯又回來了,我的情緒也穩定多了。他說,你想好了沒有。我說,我要看看醫生,他其實也知道我的想法了,手裏拿著三頁紙,讓我在最後一頁上簽字。把另兩頁給我,說,把這紙給醫生,讓醫生填好再交上來。我站起來,準備走了,K斯說,不會有事的,應該很快就好了。我突然覺得,K斯是位溫柔細心同時也很大氣,穩得住局麵的人,到是我,象個小女孩一樣在他麵前哭哭泣泣,以後再見到他,好難堪了。
我到了換衣間,帕姆很快地在我後邊跟了進來,還哼著小曲,很少看到她這麽高興,她居然和我主動打招呼,當她看到我紅腫的眼睛時,說,你怎麽哭了,我說,手受傷了,好痛。她說,你去醫務室處理了沒有。我說,去過了。她說,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我說,我要去看醫生。我拿了自己的手提袋,又來到休息室,正好看到阿潤和沙駁蕊那在聊天,正在說我受傷的事。看我來了,都不講了。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他們的眼光都落在我包得直挺挺的手指上,我匆匆離開。
來到這個城市,我一直還沒有時間找到自己的家庭醫生,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找找醫生了,找了兩家WALK-IN,不是沒開門就是搬家了。我找到一家家庭醫院,問前台,這裏有沒有女醫生還收新病人的,那個金發女說,有一個醫生還收,讓我填個表,說要等兩個小時才可以約見。讓我自己出處溜達一會再來。我在外麵轉了一會,也沒有去處,關鍵是手疼。我重返醫院,發現櫃台前麵貼了一個粉紙,上麵寫著,如果是工傷要報告前台。我趕緊起身和那位金發女郎說,我看到你們的告示,我正是工傷而來的。金發女郎說,第一次見醫生,都是不給看病的,隻是一次交談,醫生決定是否收你。第二次才看病,我說,我的手被機器夾了,能不能問問你們醫生大人,開個恩啊。那個金發女郎有點不願意,看了我一眼,走到裏麵去了,過了一會,她對我說,給不給你看病,要醫生決定。我說好吧,我反正也沒地方去,就坐在這打發餘下的一個多小時吧。我話音剛落,另一個西人大媽從裏麵走出來,喊我的名字,說,你跟我來,我還以為她是醫生呢,她把我引到一個小房間說,醫生馬上就來,你在這等著。
我等了五六分鍾,一個黑人女醫生就來了。我和她一見如故,我把左手伸出來,和她說了事情經過。她在電腦裏啪啪打著字,記錄著我的情況,也問了許多關於我平時的健康情況等等。然後說,我給你開個照X光的單子,這個X光你今天就可以做,但結果要星期一才知道,今天是星期五,你明天工作嗎,我說我明天休息。她說,那你星期一也不能工作,要等這個X光結果出來。我把K斯交給我的兩頁紙拿給她,說,這是單位讓我給你的。黑人醫生說,這個表等X光結果出來我再填,星期一你把它帶來,而且上麵的資料你要先填好。她說,你們單位有工傷保險嗎,我說,有啊,全套險都有,我還從沒用過,她說,那就好。她說,你們公司大不大,有沒有WARE HOUSE,我說,有WAREHOUSE,她說,你別著急,我會處理好你的情況的。你把透視手指的紙拿給前台,讓他們告訴你做X光的地址,還有再約一下星期一的時間。
我問了前台地址,做X光的地方與這個診所離得近,我很快找到。做完X光再返回去約了時間就回家了。這一天下來,我已經筋疲力盡了,找到黑人家庭醫生算是因禍得福吧,而且是位女醫生,現在找女醫生多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