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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十點半的地鐵

(2018-10-04 08:26:30) 下一個

十點半的地鐵

離開葉好,失眠成了一種習慣,躺在京城豪華的住所裏,周磊孤枕難眠。他的心上總是來回搖晃著一列地鐵,在G國的首都,那個收入微薄的單身母親,每天就在這條擁擠的地鐵線上,來回奔波著。

C國的京城,十點半以後,忙碌了一整天,不勝負荷的地鐵終於能夠喘口氣了。這個時候,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座位。簡單地易容之後,周磊跟著稀稀落落的人流走進地鐵站,如果在站台發現一列比較空閑的車廂,他就上車隨意找個地方坐下。在晃動的車廂裏,身邊那些站著或者坐著,在城市的中下層艱苦謀生,早出晚歸的人們,總讓他想起葉好。看著那些辛苦了一天,勞累而疲倦的身影,他會感覺自己距離她更近一些。在有節奏的搖晃中,他任憑地鐵來回穿梭,逐漸睡意昏沉。然後,回到自己冷冷清清的大房子裏,一躺下就到了天亮。

十點半以後的地鐵,是治療失眠的唯一方法。

兩周之後,周磊終於等來了葉好的電話:“咱們見個麵,辦理手續吧。”

2009年9月初,葉好二十九歲生日之前,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兩人約在了第一次見麵時的那家黃色M字頭的快餐店裏。這是周磊的主意,他不過是借此來表達自己的用心:你瞧,我還一直記得咱們倆初次見麵的地方,我還一直記得我當時給你要了一杯熱可可。

他沒有用錯心,坐在這裏,端著周磊給她買來的熱可可,葉好果然有些不勝唏噓。她硬起心腸,淡淡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和春曉長得很象,但即便是滿眼血絲,身心頹廢,也透著一股掩蓋不住的淩厲英氣。“從此以後,塵歸塵,土歸土,陌路歸陌路,我要拿回屬於自己的真實和自由。”葉好揚起頭,目光如劍,直直地盯緊麵前這個男人。

周磊坐在對麵,十分緊張,心裏有種荒唐可笑的錯覺:仿佛是在和她頭一回相親。他呆呆地看著對麵的女人,說不出一句話。生了孩子以後,她胖了,模樣還很年輕,頭發卻冒出了一縷一縷的銀絲,不熟悉的人見了,會兀自驚心。自從那次產後大出血,她就患上了嚴重的貧血症,每到生理期,更是隻能在床上靜臥休息。有了孩子,她的氣質大變,渾身散發著莫名的溫和慈祥。現在,這個祥和的人,卻用咄咄逼人的銳利眼神審視著自己。被這樣的目光掃射,周磊垂下頭,象個罪人,不得不想到那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喝了這杯熱飲,咱們出去走走吧。從這裏走到家裏,大概半個小時的距離,我想和你最後一次散散步,行嗎?”反複考慮後,周磊決定徹底地交代。

這麽熟悉的聲音,這麽誠懇的語氣,葉好到底有些心軟。她站起來,跟著周磊走了出去。正是下午工作時段,道路上車輛並不多,兩人順著磚紅色的人行道慢慢往前走。葉好的眼睛有些近視,平時又不肯戴眼鏡:“就這樣挺好的,看什麽都有一種朦朧美。”她總是這樣開玩笑。前麵有塊窪地,積下了一個小水坑,周磊習慣性地趕快伸手拉住她,脫口而出:“當心,老婆。”

牽住她的手,和以前一樣溫熱有力,葉好愣了一下,果斷地甩開這隻手,一陣難言的酸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冒犯你。隻是習慣了,一下子還改不過來。”周磊趕快道歉,一股濃重的鼻音,眼淚順著鼻腔都流進了喉嚨裏。

“有什麽話,就趕快說吧。象這樣散步,隻是在浪費時間。”葉好硬生生地打斷他。

“對不起,葉好。我和你邊走邊說話,這樣比較安全,可以預防竊聽。我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把真相都和盤托出。這個世界,比你能想到的還要更複雜,更黑暗。我當初擔心你知道得太多,會給你帶來危險,所以盡量都瞞著你。現在,咱們分開了,我努力勸說過那些在我背後的人,讓他們同意把小石頭留給你,他們表麵認可了,可我心裏其實並沒有底。我已經成了不聽話的棋子,最擔心的是會被人突然清除記憶。我害怕失去所有關於你的記憶,害怕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樣保護你。也擔心別人強行地帶走小石頭,徹底清除你的記憶。所以,我必須讓你知道所有真相。

相處這麽久,就算你不愛我,也請你把我當成一個好朋友吧。我這個朋友,表麵上很精明,其實是很癡很傻的一根筋。算了,不說這些題外話了,反正,你也不感興趣。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是一名超級特工。我和你結婚,本來就是用的一個假身份,我們根本不需要辦什麽離婚手續。因為你執意分開,如果不是我苦苦勸說,我所在的係統很可能讓你一覺醒來,你的所有資料就已經全部恢複到以前單身時候的狀態。你的生活和你的記憶裏,沒有我,沒有婚姻,沒有小石頭。

在這個數字化的網絡時代,要想徹底修改一個人的個人信息太容易了。白紙黑字,這種原始的方式,反而比較保險,不是那麽容易被刪除,被塗抹,被修改。所以,今天回去,你最好把你和小石頭的所有資料全部打印出來。多打印幾份,分開保存在你認為安全的地方。這樣,就算別人改變了所有的電子數據,改變了你的記憶,你還能找到一些證據來提醒自己。至於你的生活,去把那些存儲在電腦和數碼相機裏的照片,你覺得重要的,統統衝洗出來吧。放在你覺得保險的地方,也放在你隨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天,它們會告訴你:你曾經的樣子,你曾經的生活。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來自摩尼星的古代文明後裔。你的父親很了不起,他是摩尼星上偉大的人工智能科學家,他和你母親一同擁有一個世界上最先進的AI未來工廠。在你出生半年後,他們就在一場大劫難中不幸犧牲。你的身份很重要,你擁有那個未來工廠的基因密匙。我雖然不清楚這個AI未來工廠究竟在哪裏,但是我猜有人想搶走小石頭,就是想利用他的基因密匙。我判斷,在你之後,小石頭很可能會自動成為這個AI未來工廠的繼承人。

你的大學並不象你記憶中的那樣,在C國念的書。你大學時代那段記憶,早就被徹底抹除過,修改成了一些虛假片段。你是在英國威爾士一個叫做黃鍾大鼎的地方念書,在那裏,你曾經和一個人非常相愛,並且談婚論嫁。因為某種原因,在你們婚禮當天,他沒有及時趕來。你一個人在倫敦衛星城的地下核保被轟炸。我暫時隻能告訴你這麽多。至於你想要的證據,回家後,你的電腦會自動彈出一個文件,那是我過去用特殊儀器從你記憶深處搜索並且錄製下來的記憶影像。你自己去好好看看,可能會有身臨其境的感覺,說不定還能喚起你的更多回憶。你最好等到深夜,小石頭睡熟後,無人打擾的時候去觀看那些錄影。那份文檔,會一邊播放一邊自我銷毀,所以,你觀看的時候,一定要專注,不能分心。

最後,我必須告訴你,曾經和你相愛的那個人,你其實現在也認識。他和我一樣,一直在暗中保護你。今後,如果我遇害或者被抹去了記憶,無法再守護你的話,他也會一直保護著你的。我還相信,象你這樣善良的人,一定還有其他人在暗中守護你,否則,你可能早就非死即瘋了。他們曾經對你做過最瘋狂最殘忍的測試,你因此被評估為阿瓦斯的金種子。我很後悔,在目睹他們瘋狂殘害你的時候,我沒有做過任何努力去阻止。謝天謝地,那些苦難,你都一一熬過來了,這是我覺得自己最需要懺悔的地方。今後,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傷害我們的孩子。你雖然看起來隻是個很不起眼的小女人,可是在我心裏,卻是有著錚錚鐵骨的硬漢子。我會和你一起堅持:這個世界,邪不壓正。”

周磊看似輕聲低語,這些話卻象一個個滾地雷,讓葉好的小世界地動山搖,震耳發聵。她臉色蒼白,安靜地聽著,默默地跟著周磊一路往前,一句話都沒有說。沉思良久,她抬起頭,眼神堅定地看著他:“你說得很對,這個世界,邪不壓正。為了這句話,我們還是朋友。這一生,我沒有太多的奢望,隻想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主人。”

周磊眼睛紅紅地看著她,又悲又喜。悲的是,與愛分離。喜的是,她終於肯承認兩人還是朋友。

當夜,葉好看到了周磊為她精心製作的那部被遺忘的編年史。從黑暗之中浮現出的沉重記憶,一幕幕,一段段,閃爍不定。榮叔叔、安文、黃鍾大鼎、張任重、思璿、雷電、藍鯨,和任重的戀愛之旅。AI未來工廠、AI實驗室、父母的照片,六合文明的毀滅、摩尼文明的終結。第一個類人機器人、小鹿麗莎。藍房子、懷孕、一個人的婚禮、倫敦衛星大轟炸。還有2005年之後,阿瓦斯的第三使徒DAO對她進行的一係列意識轟炸通關測試,這可能是最瘋狂的記憶了。

“我居然還能活著。”看完這些陰謀與愛情,葉好無比沉重地感歎。她的確按照周磊的建議,把自己想要保存下來的所有資料和照片全部打印了出來,準備了很多份,藏在她覺得自己能夠發現又比較安全的地方。

“哪怕有天我失去所有記憶,甚至看到這些資料,還以為是別人的故事。那麽,這些東西還可以留作呈堂證供。有一天,到神的麵前,可以指控那些借著神的名義踐踏人類,恣意妄為的所謂使徒。”

“看完這些,她應該猜到張任重其實就是王曉笙了吧?她已經恢複了自由,他們倆,接下來會怎麽樣呢?”周磊心酸地想:“在她的生命裏,我真的隻是個戴著麵具的過客嗎?在她心裏,這些年,難道真的什麽都算不上嗎?”

在三萬英尺的高空,周磊駕駛著時空穿梭機,進行常規的飛行訓練。“爬升的速度將他推向椅背,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飛出視線。呼吸,是提醒自己活著的證明。飛機離開地球的時候,他也在逃避思念。遠離地麵,接近三萬英尺的距離,思念像粘著身體的引力,拉著眼淚不停地往下滴。躲在三萬英尺的雲底,每一次穿過亂流的突襲,緊緊地靠在椅背上的自己,一直開著回憶這部機器。過去,趁人不注意,總是慢慢地清晰地反覆播映。後悔,好像高空中稀薄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

要飛向那裏?能飛向那裏?周磊欲哭無淚。

他是如此用心地揣摩著、探索著葉好,試圖找到一條能夠重新打動她的途徑。而王曉笙並非如此。作為一尊高高在上的男神,他與人類在壽命和能力上有著天淵之別。這種差別,注定了他對葉好的愛,其實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最初,僅僅是出自命運的巧合,讓他碰到了她,撫養了她。在把心目中的美嬌娘和葉好這個地球人類個體鎖定之後,雖然親眼看著她長大,曉笙其實並不太了解她,也可以說並沒有打算去了解她。他愛著的,是他自己堅韌不拔的愛情。他感動著的,是他自己肯為愛放手,同時又對愛的苦苦執著。混跡神道與魔道,長袖善舞,曉笙真正欣賞的其實是麗莎那樣的傳統女性,他並不讚賞葉好的特立獨行。

在DAO係統對她進行滅絕人性的絕地測試時,曉笙從未出手阻止,他甚至還為她能成為金種子而 備感自豪。這個世界太黑暗了,區區一個人類,被折磨死了,把她的魂魄收好就行了。看清楚她在哪裏轉世投胎,到時候再去找她。反正,曉笙已經認定了她,他的愛,是永生永世。所以,看著心愛的人受苦,曉笙絕不擺明立場,插手相助。每到她奄奄一息時,再出麵救活她,就足以自慰了。

當他用鬆島有良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認為自己內心光明,富有良知,是深入地獄降妖伏魔的地藏菩薩。當他同時在天一教和天狼星占有重要席位時,他開始在意自己的權勢與功用,因此叫做張任重。在他叫做王曉笙的時候,他已經滿足於表演歌舞升平,享受權力的同時也享受著完美妻子麗莎的陪伴。用與AI機器人麗莎的婚姻來自虐自苦,曉笙認為這份苦行足以證明他的愛,驚天地泣鬼神。其實,曉笙很滿足於麗莎的溫柔相伴,同時,他又用自我閹割的方式達到內心平衡,以此來掩蓋自己拋棄愛人,毫不作為的事實。

在自己心裏,曉笙始終自認是個大情聖。曾經的英雄,喪失磊落的勇氣,正在侵蝕中慢慢變質。

所以,當他得知葉好居然會拒絕成為阿瓦斯的金種子時,他非常吃驚。當他得知葉好堅持要與周磊離婚,一意孤行地脫離了DAO係統和R係統的保護,成為徹頭徹尾的獨行者時,他又一次吃驚了。

此刻,曉笙心裏,也有一列感情的地鐵“轟隆隆”地呼嘯著,拚命想通往葉好的方向。但是他同時又很肯定,這一世,自己已經放棄了葉好。因為她不再貞潔,沾染了別的男人的氣息。這不是她的過錯,是曉笙自己先放棄的,他並不會因此責怪她。不過,兩人若想再要相愛,隻能等到來世了。到時候,她又成為一朵幹幹淨淨的白蓮花,曉笙再去找她,和她重新開始。曉笙是這樣想的。

曉笙並不了解人類的愛,那蠢蠢欲動的欲望像雨後的春筍,藏在薄薄的一層地表之下,眼看就要破土而出。他吃驚地發現,自己居然會為了不再潔白無瑕的葉好而煩躁不安。這一世,她早就不美了,自己又在躁動什麽呢?

曉笙還是忍不住地想去找她。看著她作為單身母親,真夠可憐的。每天忙完工作就是照顧孩子,在庸常的忙碌中分身無瑕。幹脆化成一陣清風,在夢裏帶著她去旅行吧。去一個和大漠很像的地方,去一個女孩子們紮著滿頭小辮的地方。

夜裏,操勞了一天,葉好哄完孩子睡覺,收拾好第二天孩子去幼兒園的小書包,還沒來得及去洗個澡,就躺在小石頭身旁,精疲力竭囫圇昏睡了過去。夢裏,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風裹著她,卷著她,飄飄悠悠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

南疆,是個美麗的地方。不過圖庫目,則是個塵土飛揚的小城。葉好在夢中路過那根電線杆的時候,有個人正倚在電線柱子前彈吉他,唱著一首她從未聽過的民謠。她被那歌聲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慢慢朝他走攏過去。再聽了一小會兒,她彎下腰向他的鐵皮罐頭盒裏放了一張一百圓的鈔票。對於圖庫目的流浪歌手來說,這無疑是個慷慨的數字。

“這首歌,是你自己寫的嗎?”一曲終了,葉好問他。

“我唱的歌,除了客人點的,其他都是自己寫的歌詞,自己譜的曲子。”那人眯起眼睛,揚了揚手裏的吉他:“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葉好裹著頭巾以遮擋塵土,頭上的白發也一同被蓋住了,歌手誤以為她還年輕。

“是啊,我是從海邊來的。南疆真是個好地方,這裏的女孩子,真漂亮啊。這裏的水果,真是特別甜啊。”葉好腳上穿著一雙方便走路的戰地皮靴,身上套著厚厚的羊皮外套,和流浪歌手有句沒句的閑聊。

“是啊,我也很喜歡這裏。這裏的女孩子,真漂亮啊。這裏的水果,真是特別甜啊。這裏真是好地方啊。我以前去京城上過大學,畢業後就回到了省會當幹部。那時候,我們家鄉在省會當幹部的人很少,我父母特別驕傲。後來,工作上遇到一些問題,我沒辦法昧著良心配合領導的工作,實在幹不下去了,幹脆辭職當上了流浪歌手。一把吉他,一雙腳,走遍了疆南疆北的各個角落。我一直沒敢告訴我父母,我辭職了,就瞞著他們說我還繼續在省會的辦公樓裏呆著。對了,我叫麥裏提。”衣衫襤褸的麥裏提普通話說得很好,完全聽不出他是維族。

“姑娘,晚上,你準備在哪兒落腳啊?我知道前麵有個招待所,還比較幹淨。你稍等會兒,等我收工了,就可以帶你過去。”很久沒有人肯這麽專心聽他唱歌了,麥裏提熱心地招呼著葉好。

葉好沒有走,一直站在那兒聽他一首一首地唱歌,都是他自己寫的很好聽的歌兒。麥裏提的歌聲就像蒙著厚厚塵土的圖庫目,一旦擦拭過灰塵,就會美麗得熠熠發亮。葉好又往罐頭盒子裏放了一張一百元的鈔票。

天色暗下來,起風了。麥裏提把罐頭盒裏的錢都倒進了外套兜裏:“我已經在外麵走了四年了,說是民謠歌手,其實就是個流浪漢。承蒙你關照,我今天也去招待所找個通鋪住一晚吧。以往為了省錢,我夜裏都是隨便找個避風的地方蹲一宿。”說著,麥裏提拎著吉他盒子,和葉好邊走邊聊。

到了招待所,麥裏提讓葉好先進去,自己在外麵找了個水龍頭仔細清洗了一下,才猶豫著靠近櫃台登記住宿。招待所櫃台後的大姐斜睨了他一眼,扔給他一個最便宜的大通鋪床位號碼牌:“這位丐幫的朋友,你待會兒去盥洗間把那頭發也好好洗洗吧,別把我們的白床單給蹭黑了。”

麥裏提臉上的汙垢太厚,蓋住了他熱辣辣的困窘。是啊,他現在看起來,和乞丐沒什麽兩樣。住店,真是既糟蹋錢,又糟蹋人家的床單被褥。

“這位大姐,我會去好好洗幹淨的,絕對不讓你的幹淨鋪位沾上半點兒泥。”麥裏提尷尬地發誓。

“喲,要洗得一幹二淨不帶半點兒泥,你得浪費多少水啊?”大姐越發地不高興。

“大姐,要不,我再多掏點兒錢,算我用的水費,好嗎?”麥裏提陪著笑,添上一張小額鈔票。

大姐接過錢,輕輕哼了一聲:“這還算知趣。”隨後大手一揮:“這位女客,你的房間在五樓。喂,丐幫的,最便宜的大通鋪在一樓。”

葉好拿出身份證登記的時候,麥裏提詫異了一下:“沒想到你的年齡原來比我還大啊,不過看上去挺年輕的。”

“我啊,都是三歲孩子的媽媽了,能有多年輕啊?謝謝你能叫我一聲姑娘,嗬嗬。”葉好笑嗬嗬地回答。

“嗬嗬,是啊,不管你多大年齡。象你這樣的好心人,叫你一聲姑娘,也沒錯。”麥裏提也樂嗬嗬地笑。

“麥裏提兄弟,總是蹲著會覺得矮。蹲久了,就找個機會站一站吧。”葉好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是啊,蹲久了,是該站一站了。”麥裏提很感觸地回了一句。

兩個人簡單地打個了招呼,就各自分開了。

曉笙化作清風,一直跟著葉好,他也覺得麥裏提的歌聲很好聽,勝過了大漠上的好多歌手。他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把麥裏提的錄音發給了他認識的一位音樂製作人。當天晚上,麥裏提很湊巧地在走廊盡頭的盥洗室裏遇到了另一個流浪歌手,他自稱貝罕。他給麥裏提遞過煙,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熱聊之中,麥裏提拿出自己的吉他,兩人走到旅店外的空地上,在星空之下,再度彈唱了起來。

放下吉他,麥裏提這才發現有個人站在旅店門口,在給他鼓掌。

“這位製作人,是星空音樂的老板,也是我的朋友。他正在做些民謠方麵的東西,對你的創作,他很感興趣。”貝罕向麥裏提介紹。

那位製作人,原來是碰巧從京城過來采風的大牌音樂人,麥裏提早就知道他的名字。星空音樂的老板,熱情洋溢地邀請麥裏提和他合作:“跟我去京城吧,咱們明天就出發。”

怎麽會在圖庫目這家小小的招待所碰到大牌人物呢?麥裏提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好運氣,他心裏“撲騰、撲騰”地跳動著,把握住了這個“站起來”的機會。“這都是天意。”他不由得感歎。

第二天上午,當葉好去櫃台結帳離開的時候。那位大姐打量了下她證件上的名字,說:“喔,你就是葉好。昨天和你一起登記的那個乞丐,今天一早就和別人一起離開了。他讓我轉告你,說要好好謝謝你。他說你是他的幸運星,他已經找到好工作了。”

在曉笙的關照下,在那位製作人的量身打造下,2010年的流行音樂歌壇,一個頗具維族風格的民謠歌手麥裏提,迅速紅遍了大江南北,紅到了各大電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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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您的閱讀,最後申明:本故事純屬虛構,原創作品,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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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山城汪汪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唐西' 的評論 : 嗬嗬,我下一章會用這首歌。原本就是這樣打算的,錯落有致嘛。;)
唐西 回複 悄悄話 博主的故事講得不錯,遺憾最後掛上的歌不怎麽滴,推薦李健在”我是歌手”唱的”十點半的地鐵”更符合主題。

十點半的地鐵
詞 於歌 曲劉錦澤

終於每個人都有了座位
溫柔的風輕輕地
輕輕地輕輕地吹
身邊的姑娘胖胖的她
重重地靠著我睡
我沒有推我不忍心推
她看起來好累

矮下了身子向後仰
我懶散地伸長了腿
對麵的大叔
在鼾聲之中張大了嘴
旁邊的阿姨
左搖右晃 她睡得找不到北
身邊的妹妹和朋友談誰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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