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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愛人同誌

(2018-09-12 07:40:09) 下一個

愛人同誌

1977年Y城,深秋的天氣陰晴不定。一大早下過一場毛毛雨,陽光在烏雲後麵掙紮了一兩個小時,終於還是衝破陰霾,喜氣洋洋地照耀著黃家大宅附近的湖畔,關照著大衛和婉儀這場遲來的婚禮。湖光山色間,綠色草坪上的白色婚禮簡單又熱鬧,這個曆經風雨的家庭與遠道而來的親朋好友們享受著久違的歡聚。

黃千行一直幫著妹妹妹夫招呼賓客,忙碌了半晌,好不容易在角落處找了個地方清靜一下。深秋的太陽溫暖地照在後背,他懶洋洋地伸直了腿,一邊吃點心,一邊打量著婚禮上的人們。樂隊在一旁伴奏,老老少少穿著盛裝在草坪上五花八門各自起舞。有的在跳哈梭,有的在扭恰恰,大家愛怎麽跳就怎麽跳。這情形猶如這個國家的文化,包容而開放,每個人都能自得其樂。

千行遠遠地看著父親,他的心情大好,正摟著婉儀在跳老式的蹦嚓嚓。挽著婉儀踏上紅毯,在神父的見證下把她交給大衛,父親長久以來的心事已了,那天他破例喝了不少酒。“可惜母親走得太倉猝,沒有見到這一幕。”千行黯然心想。

千行扭過頭,望見太太正忙著照顧三個兒子。那三個打扮簇新,肉滾滾,胖乎乎的幼童在長桌旁嬉笑追逐,淘氣中不小心扯掉了一大塊餐桌布,待客的蛋糕點心還有杯盤餐具“嘩啦啦”地掉了滿地。太太滿臉窘迫,忙不迭地向眾人道歉,著急著要把三個搗蛋鬼捉拿歸案。難得這麽悠閑,千行並沒有起身去幫忙,而是事不關己地看著女人和孩子們的一出鬧劇。

千行當初為了結婚而結婚,和同事的妹妹沒見過幾麵,兩人都感覺彼此還順眼,就很快定下了婚事。結婚六年,迅速有了三個兩到五歲的孩子。婚姻,帶來的是孩子們的吵鬧和終日忙亂,奶粉和尿布成了生活的主旋律,千行很懷念以前一個人滿世界修鐵路的日子。

“這個世界上,應該有不少人和我一樣,僅僅是為了結婚而結婚吧。這樣的婚姻,就好象身上這份公務員的差事一樣,耗著,讓人安定,又讓人疲倦。偶爾回想起來,也有聊以自慰的溫馨飽滿。婉儀和大衛的婚姻也許與眾不同,他倆的愛情可是曆久彌堅,久經考驗的。”千行默默祝福著這對飽經磨難的新人。

草坪上,婉儀身著白紗,纖細優雅,看上去容光煥發。大衛在她身旁,笑眯眯地看著千行家的三個淘氣小子。他親昵地看看身邊的新娘,婉儀笑盈盈地心領神會,明白大衛喜歡這幾個小家夥,也巴望著趕緊能有自己的孩子呢。

婚禮之後,婉儀和大衛定居N城,婉儀照常在“世界科學中心”上班,大衛則開始輾轉托人在H港打聽工作。賦閑在家等候差事的日子並不那麽坦然,忙碌了半輩子的大衛似乎已經被全世界遺忘,無人問津。每天一早送走婉儀,歸家途中去超市購買日用品和每日的肉食菜蔬。回到家開動洗衣機,打掃房間,晾曬衣物。一個人隨便吃點午餐後,漫步去附近的社區圖書館坐坐。黃昏前趕回家烹煮豐盛的晚餐,晚飯後再為婉儀精心準備第二天帶去實驗室的午餐飯盒。這種讓老婆養家的家庭主夫生活,大衛感覺時間走得很慢,婉儀卻甘之如飴。

“大衛,謝謝你。沒有你,我哪能每天都吃到這麽可口的飯菜。唉,你真是什麽都會,不象我,除了工作,一點也不會照顧人。”坐在琳琅滿目的飯桌前,婉儀忍不住慚愧地感歎。

“大科學家,你的心思都在實驗室裏,當然不用再為這些日常瑣事操心。我讓你苦等了這麽多年,現在,為你洗衣,為你做飯,照顧你是應該的。”大衛心疼地回應。婉儀就象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離了家人,根本就不懂得照顧自己,隻能湊合著過日子。

“你為什麽一定要去H港呢?在這兒附近找份工作不好嗎?”婉儀忍不住奇怪地問。

“說來話長,簡而言之,我對這個國家越來越失望,所以想換個地方重頭開始。”大衛一言難盡。停下碗筷想了想,他又補充上一段話:“自從71年美元與黃金解除掛鉤關係,貨幣的發行就變成了開動印鈔機的數字狂歡。躲在美元身後的資本寡頭從此毫無節製,憑借債務陷阱,對世界財富開啟一輪浩大的洗劫。這是一條危險的不歸路。今後,我們看到的更多是國家之間的貨幣戰爭,金融戰爭。這些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最後必然表現為:資本的盛宴,債務的陷阱,信用的攻守戰。到時候,毀滅一個經濟實體,隻需要毀掉它的信用即可。

經濟危機、社會動蕩、政權不穩、國土分裂,這些,都會危及國家信用,拖垮本國貨幣。國家的信用,從國際上看,是從外向內觀察。從國內民眾看,則是由下向上觀察。一個國家無法償還外債,是國家在國際上的失信。一個國家內債累累,最後要靠謊言和暴力來維持統治,則是國家對人民的失信。內外信用的徹底崩潰,最後都會導致政權的動蕩瓦解……”

大衛說得興起,還想要滔滔不絕地發表看法,卻看見飯桌對麵的婉儀端著飯碗一臉茫然,他隻好知趣地打住了話頭:“哎,不說了,不說了,還是好好吃飯吧。”

他心裏深藏天下大勢,卻苦於無用武之地,就算到時能在H港謀到一份工作,也不過是差強人意罷了。想到這裏,大衛不由得長歎一口氣。

“別為找工作的事情煩心了,聘書一到,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又忙起來了。眼下,你就安心歇著吧,趁這段時間調養好身子。”婉儀看出他心裏的苦悶,輕言細語地安撫他。

“你說得也對,在T國這些年條件太惡劣,心髒不太好,腿也落下了嚴重的風濕,是應該好好休息休息。可是人閑下來了,心總是閑不住啊。一個人在家呆著,反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得更多更深遠。”大衛自嘲:“再這樣下去,我都快成百無一用的空想家了。”

“工作的事情不要著急,咱們還是先想想要孩子的事兒吧。”婉儀笑笑,轉念間麵露幾分憂色。

在她六年前離開Y城後,大衛當年種下的那棵紅豆樹由於長期疏於照顧,早已枯萎。這些年來,那些在內心獨自熬過的淒風苦雨,也悄悄侵蝕著婉儀的身心,讓她的生命樹猶如那棵紅豆樹一樣,憔悴枯黃。年華流逝,體內綠色生命能量的缺失,讓那個期待已久的孩子總不能如願來臨。

“孩子的事情,隻能順其自然了。畢竟,我們都不年輕了。”大衛無奈地苦笑。

“這裏有些資料,你不妨看一看。”婉儀起身從臥室的文件袋中取出一份資料,遞給大衛。

“試管嬰兒?”大衛吃驚地看著這份科研報告。

“是的,去年7月,英國已經誕生了全球首個試管嬰兒。這個消息給我們實驗室帶來極大的鼓勵。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整套技術,從低等動物到高等動物的動物實驗都已經反複取得了成功。眼下我們正在著手開展人體試驗,也已經有了好些個成功案例。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希望,你和我可以加入這項計劃。”婉儀躍躍欲試地勸說大衛。

大衛仔細看完那份資料,沉吟不止。“如果實驗出現任何問題,那生出來的孩子會不會……”大衛腦子裏想到的全是些奇形怪狀的胚胎,嚇得他不敢再往下講。

婉儀的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你就放心吧,我們的實驗室擁有一流的設備和頂尖的科研團隊。對這項實驗,我們很有把握。這項技術也叫體外授精後胚胎移植,它的原理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把體內進行的受孕過程,弄到體外的培養皿內發生,然後再把胚胎送到母親的子宮內著床。”

聽到這裏,大衛難為情地笑了。他還是和普羅大眾一樣,聽到“試管嬰兒”這樣超前的技術手段,總有些本能的排斥。“放棄疑慮,相信科學。”他反複閱讀著那份資料,暗暗勸說著自己,終於還是聽從了婉儀的建議。

婉儀並不知道, “世界科學中心”其實是高格會屬下的科研機構。它的一切運作都是在“黑暗之王”黑摩羅的眼皮子底下進行著。人類在生物工程技術上邁出的每一步,都兼具風險與挑戰。婉儀身邊最信任的一位助手,其實是高格會的“黑暗騎士”,他暗中執行的是另一項黑暗實驗,叫做“滅絕人類精英計劃”。這項在天狼星NO.2早已完成的基因工程實驗,讓人類的嬰兒一出生就攜帶致命基因缺陷,兩代之內貌似正常,三代以後就會徹底喪失生育能力。在這項計劃中,黑摩羅很高興地看到作為摩尼後裔的傑出科學家黃婉儀,她親手炮製的嬰兒,將會讓她的優良基因徹底終止傳承。這個計劃對黑摩羅來說,不是個陰謀,更象個惡作劇,是對人類生命科技進步的無情嘲弄。黑摩羅“滅絕人類精英”的方式有很多,這隻是其中一種。我們曾經提到的“煉金術”,也是一個很巧妙的“人類精英”通關遊戲。

1979年的夏天,婉儀順利地懷孕了,預產期就在第二年春天。她和大衛沉浸在即將為人父母的喜悅中。每日臨睡前,婉儀跪在床頭禱告:“感謝聖母瑪利亞,在您的慈愛照耀下,讓我們得以完全。阿門。”

是的,有了丈夫和孩子,一個女人的生命因此得以完全。在家庭的滋潤下,婉儀的生命樹由黃轉綠,抽發出嫩綠的新枝椏。

上天的禮物一份接著一份,在婉儀懷孕數月後,大衛家迎來了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那天,大衛象往常一樣從超市回來,懷裏摟著購物紙袋,掏出鑰匙正準備打開家門。

“是周大衛先生嗎?”身後有個陌生的聲音響起,說著口音有些古怪的英文。

大衛回轉身,警覺地打量著對方:莫非是T國的人找到這裏來了?

“我叫何則潤,來自C國。”那人看上去五十出頭,一頭黑發冒出幾縷銀絲,衣冠楚楚,中等身量,看上去精明強幹,很有些麵善。

“C國?”大衛自問素來與C國毫無瓜葛,不由得滿腹疑惑地看著對方。

“聽說你正委托人在H港找工作?”那人道明來意。

“啊,是啊,是啊,請進,請進。”看來是工作的事情有了回音,大衛喜出望外地把那人請入屋內。

“我來這裏,是想給你講一個真實的故事。”放下東西後,兩人各自落座,何先生從隨身的公事包中掏出幾張老照片,默默地遞給大衛。

大衛一見這些發黃的照片,十分驚訝:“何先生,你怎麽會有這些照片?”

這些照片,有的見過,有的沒見過。不過大衛知道,這都是他幼時的全家福。外祖母留下的相冊裏,也有幾張類似的老照片。

“這張照片上,是我大哥全家。你瞧,大哥、嫂子、他倆唯一的孩子、還有孩子的外婆。你再看看這張照片,這是我、我二姐還有我大哥當年的合影。”來客指著照片,語氣沉重地一一介紹。照片上,這位何先生和自己的父親一看就是一家人。

“您的大哥,就是我的父親,所以,我應該稱呼您?”大衛有些激動地站起身,想要擁抱這位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長輩。

“大衛,我是你小叔啊。嗬嗬,相見恨晚哪。”何先生摟住大衛的肩頭,眼泛淚光,高興地認了這門親。

“您要說的故事是……?”大衛猜到小叔何則潤是要講述老照片的故事。

“我父母生了三個孩子:老大何則源,也即是你父親。老二何采琴,也就是你二姑。我是老三。”何先生端起咖啡,一口口慢慢品呷,一句句緩緩講述。

“我大哥當年深受紅色思想影響,在1920年代隻身從C國前往S國軍校受訓,誌在報國。他在那裏表現出眾,軍校畢業後進入S軍升到中校,幾年後戰功赫赫,又被提拔為上校。他深受上司L少將的器重,成為他的副手並娶了他的女兒,一家人在當地生活得和和美美,37年又有了你這個兒子。天有不測風雲,S國的肅反運動在1938年到達了頂峰。據說,有上百萬人死於S國最高統領發動的這場大清洗,數十萬人被槍決。流放的流放,勞改的勞改。關押、拷打、疫病、饑餓、勞改營惡劣的生存環境,讓很多人死於非命。38年的肅反,L將軍首當其衝被鎮壓,你的父母也未能幸免於難。你父親何則源死於嚴刑逼供中,噩耗傳來,你母親把你托付給家人之後,也自殺身亡。短短幾個月,大哥命赴黃泉,妻離子散,家破人亡。L將軍的一位老部下悄悄掩護著你外祖母還有一歲的你,隱姓埋名一路流亡,輾轉逃到了英國。

這些,都是我事後好不容易打聽到的消息。可惜當時沒有更多的線索,我一直沒能和你們取得聯係。那些年,你外婆瞞著這一切,在英國獨自把你拉扯大,真是不容易啊。你外婆過世之後,你一個人到郵輪上當童工,也是非常艱苦吧。”往事不堪回首,何則潤禁不住眼淚縱橫。

“您後來是怎麽找到我的呢?”得知自己的身世,大衛心生惆悵,原來他竟是一再地絕地逢生。無論是1938年的大清洗,還是T國內戰的大轟炸,他居然能曆經劫難得以幸存。

“嗬嗬,說起來,都是你這個美國人在T國 反美內戰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引起了我們的關注啊。否則,茫茫人海,大海裏撈針,你讓我到哪兒去找你啊。”何先生轉憂為喜,不由得笑出了聲。

“原來如此!我就說,他們當時怎麽就突然肯無條件地放我回美國了呢。”大衛恍然大悟。

“嗬嗬,可不是嘛。在我們一再施壓下,T國才肯還你自由啊。你的自由,來之不易啊。”何則潤感觸道。

“太感謝您了。我就納悶我在T國後來怎麽會這麽順利,多虧你了,小叔。”大衛用力握著何則潤的手,來回搖晃著,激動不已地感謝他在幕後的默默關照。

“你啊,我們也冷眼觀察了一段時間了。看來,你根本就沒打算在這裏做事啊,你這個美國人早已經變心了,哈哈哈哈。”何則潤哈哈大笑:“我是專門來給你安排工作的,回C國吧,你的祖國在等待著你,等著你去好好建設它。”

C國,不也是由最高統帥發動了一場文化浩劫嗎?這和1938年S國的大清洗有什麽分別呢?大衛沒有言語,眼神中顧慮重重。

“十年浩劫,讓我們的國家和人民遭遇了嚴重的挫折和損失。我們已經認清了錯誤,也正在大力糾正過去所犯下的錯誤。現在,全國都在解放思想,開動機器,腳踏實地去建設四個現代化。C國的形勢一片大好,枯木逢春,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開了千家萬戶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可以先回去走一走,自己用眼睛看一看。眼下到處都是求賢若渴,象你這樣的棟梁之材,更要去合適的位置好好地發光發熱啊。你的血管裏,可是淌著我們紅色傳承的血液啊。”何則潤幾句話就讓大衛心念動搖:是啊,先帶著婉儀回C國去看看親人吧。自己雖然不是什麽諸葛亮,可也還是個能幹實事的將才呀。人到中年,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呢,總不能就這麽消沉下去。而且,作為曾經的叛國者,呆在這裏越久,自己越沒有安全感。

“小叔您說得也對,象這樣買菜做飯洗衣服做家庭煮夫的日子,我也過了一年多了。是該出去走走看看了。”大衛點頭同意。

“太好了,你和你太太,都是難得的人才。我這趟若能請到你們伉儷歸國,相信我大哥在九泉之下也會深感欣慰。接下裏的安排,我們在N城的同事小孟會直接和你聯係的。我也不方便總在這兒出沒,我明天就回去了。就這麽說好了,我在C國京城等你們,不見不散。”何則潤言下大喜,也不肯稍作停留見一見婉儀,就匆匆執意告辭。

等客人離開後,大衛從興奮中冷靜下來,不覺啞然失笑,這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清楚這位小叔到底是何來頭。隻覺得他口氣大,派頭大,仿佛是C國一言九鼎的人物。

這天下午,大衛沒有再去社區圖書館啃書本發呆,而是在家安心煲湯,好給婉儀補補身子。婉儀從實驗室回來後,驚訝地發現大衛一掃往日的深沉,話多了許多,麵色煥然一新。

看來,這位周大衛同誌,總算找到組織了。

晚餐後,大衛趁婉儀坐在電視前休息,和她慢慢聊起小叔的到訪:“接下來幾個月,你幹脆休個長假吧,跟我回C國去探親。行嗎?”

“在C國生孩子,那裏的條件可以嗎?”婉儀有些意外。

“我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還是美國人,這樣,也許以後會很不方便。”大衛終於吐露了內心的憂慮:“我已經打聽過了,C國那裏的大夫也不錯,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我們先回去看看吧,你要覺得不行,咱們再飛回來生孩子。”他提出個折中的建議。

“這樣也好,嗬嗬,我怎麽感覺你心急火燎的,真急著馬上要走啊?”難得看見丈夫這麽沉不住氣,婉儀忍不住打趣他。她哪裏知道,大衛的心此刻早已飛到了C國那片陌生的廣闊天地。諸葛亮當年在隆中無所事事、每日長睡不醒的時候,是不是暗下裏也苦苦期盼著劉備的到訪呢?

“到了C國,會有什麽不一樣嗎?”婉儀對大洋彼岸的C國一無所知,不禁好奇地問。

“嗬嗬,就我了解。咱們到了那裏以後,每次向別人介紹你的時候,我不會再說:這是我太太,婉儀。而應該說:這是我愛人,黃婉儀同誌。”大衛一半正經一半開玩笑。

“愛人?同誌?”多麽新鮮的稱呼。愛人,這個浪漫的詞匯,不是應該藏在心裏,寫在情書裏的嗎?怎麽會變成常用稱謂了呢?同誌,又是什麽意思呢?婉儀嘴裏重複著這兩個詞,感覺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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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您的閱讀,最後申明:本故事純屬虛構,原創作品,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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