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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愛的麵貌

(2018-03-24 04:58:22) 下一個

愛的麵貌

十月剛過,秋意濃。兩人幽會過幾次,都在溫德幾處不同的住所。肌膚相親,關係日益緊密。丹英娜這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溫德反倒逐漸沉寂了下去。個人主頁先是過好些日子才寫點文字,隨後完全凍結,再無更新。圍觀粉絲熱情冷卻,漸漸散去。丹英娜隔三岔五地聯絡他,總有事情在忙。莫不是前段時間為情所困荒廢了事業,如今要奮起直追?

丹英娜冷靜下來,反省自己太過沉迷。不愛則已,一旦動情,愛,失去了應有的麵貌。她理想中的相愛原本是什麽模樣呢?在工作之外的閱讀中,她喜歡心理治療師維吉尼亞·薩提亞(Virginia Satir)的這段詩句。
I want to love you without clutching 
我希望愛你卻不會緊抓著你
Appreciate you without judging 
欣賞你,沒有批判
Join you without invading 
參與你,毫無侵犯
Invite you without demanding 
邀請你,不用勉強
Leave you without guilt 
離開你,不覺愧疚
Criticize you without blaming 
指正你,不含責備
And help you without insulting 
幫助你,不帶冒犯
If I can have the same from you 
如果,你也同樣地待我
Then we can truly meet 
那麽,我們便能真實遇見
and enrich each other. 
並豐潤彼此的生命

她向往這種彼此獨立,又相互成全的純粹的關係。在這樣的交匯中,我和你,都成為更好的自己。然而現在,自己是不是正在不自覺地想要抓緊溫德呢?她轉念收斂了身心,往日兢兢業業的她,強打起精神,家事和工作都不敢懈怠,以繁瑣的日常來衝淡思念。

“丹英娜,救我。”溫德忽然這樣呼喚她,她抵不過這召喚,放下一切立刻趕去了溫德的住處。他縮在床上,麵目全非。“你有沒有見過毒癮發作的人?”冷不防迎麵飛過來一支毒鏢,他毫不掩飾直截了當地追問。“毒癮發作的痛苦,生不如死。”仿佛當頭一棒,丹英娜倒退幾步,由頭到腳止不住的冰涼,心仿佛從山頂墜落,跌入深淵。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嘴裏泛出濃濃苦味。

“毒癮?!……”溫德短短兩句話猶如山呼海嘯,她單純的小世界劇烈搖晃。後知後覺,後知後覺,愛,原來麵目全非。

溫德忽冷忽熱,坐立難安,痛苦不堪。他故意把這難堪的痛楚赤裸裸地暴露給她,"看吧,這就是你的完美情人。看清楚一點,這個無可救藥的毒鬼。"這樣不管不顧地把自己撕扯開,在她麵前醜態畢露,隻想狠狠傷她,看到她痛了,他的痛就會好受些。

偶像坍塌,丹英娜渾身鈍痛,無法呼吸,頭腦一片空白。“我該怎麽幫你?”,她好象瀕臨溺斃的人,掙紮很久,終於透出一口氣,自己總要做點什麽。

奇癢難忍,百般難受。這種癢,癢在血液裏、骨頭裏,根本抓不到。他的愛,是黑洞,深不見底。看她身不由己掉進去,他想哭又想笑。“不準走,陪我。”溫德極度絕望,麵無人色,粗暴地喝令她。她怎麽可能獨自走開?

剛巧先生出差,丹英娜打電話交代了保姆,又請了病假,借口還是重感冒。一連幾天呆在溫德臥室,心亂如麻,象母親,又象愛人,淚眼婆娑摟著他。頭腦裏隻有一個念頭:挽救溫德。

“為什麽?”她真的不懂,等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強忍心碎,小心地試探著問他。

“六年前,在D國H大讀書的時候染上的。中間也一陣一陣地想擺脫,時好時壞,從吸食到紮針。現在,想斷掉。” 連續多日毫無食欲,難以入眠,他臉色灰暗,雙目深陷,憔悴脫形。

“不怕你父親發現?”聰明如溫德,怎麽會一時糊塗以身試毒?

“我很小心,一般隻在腳趾這些看不見的地方紮針。而且,我父親,79歲高齡,現在已經要靠注射嗎啡過日子,根本自顧不暇。”他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安頓好溫德,丹英娜回到家。好幾天不見媽媽,女兒欣喜地撲出來。親吻馨香柔軟的小臉蛋,丹英娜一陣愧疚,旋即又覺得自己別無選擇。沒有她在身邊守護,溫德隻會越陷越深,還是那個念頭:挽救溫德。

溫德坐在沙發上,精疲力竭。說是戒毒,其實更象是演給丹英娜的一出苦戲。他的心,在火上烤。他已經在飲料裏下過幾次藥,要拖她下水。這種事,過去他常幹。這次眼看她已經有輕微上癮的征兆,想到那朵溫暖天真的太陽花即將從泥土中汲取的不再是養分,而是毒汁濃墨,他後悔了。要親手粉碎所愛之人,看她枯萎憔悴,一貫出手果斷的他最終還是動搖了。找借口躲避著,疏遠著她,思來想去,索性單刀直入自揭瘡疤,給她看看真實的自己,徹底嚇跑她。可她如果一去不返,從此對他不聞不問,他又害怕真的失去她。

他的世界,原本無光。妹妹死後,那個六歲的小男孩,孤孤單單,無人相依。長夜難明,溫德,患得患失,危險又脆弱。

六年前……

在遙遠的太平洋的一座海島上,一個高爾夫俱樂部貴賓休息室內,麥克.隆爾汀手拿水晶葡萄酒杯,眼睛盯著一份密報。隆爾汀家族是古老的高格會最早的核心家族之一,也是各種富豪榜單上從來不會出現的隱形巨富。麥克作為家族目前的掌門人,在高格會占據重要地位,是其中一名領袖成員。

“是時候讓高格會的人深度介入G國了。” 數百年來,高格會秘密攫取著財富、權力、美色、名望,勢力從西方滲透到東方。G國這個曾經不起眼,如今富有競爭力的東方國度成為了高格會的新目標。麥克低頭沉思,在心裏物色能完成使命的一組名單。

窗外是湛藍的天空,高爾夫球場上絲絨一樣的綠茵泛著青草的香氣,不遠處沙灘上傳來陣陣濤聲,閃爍的陽光下是碧綠而寧靜的太平洋。一束意念波,跨過這藍天碧海,無聲無息精準抵達了麥克頭部的太陽穴。靈光一現,麥克的腦海裏迅速浮現出一個人:兒子的大學同學,溫德。對外聲稱來自G國普通知識分子家庭,真實身份是G國軍方最高統帥布拉的私生子,正在H大法學院就讀。他曾經受邀到麥克家做客,和兒子丹尼爾關係不錯。

溫德,一張俊秀的東方麵孔,身姿挺拔,天賦過人,有著溫文儒雅的氣質風度。作為布拉沒有被曝光的私生子,對自己的家世背景他一向諱莫如深。二十二歲的他在H大除了潛心治學,並不隨意結交他人,也不常參加聚會。對丹尼爾的生日派對邀請,他卻感覺難以推脫。

丹尼爾在朋友中口碑很好。性格溫和,為人大方。在這座精英雲集的最高學府,和其他同學不同,他樣貌普通,資質尋常。既沒有咄咄逼人的聰明,也沒有什麽過人的稟賦,反應倒好像總是比別人慢一拍,學業成績基本上在末等徘徊。與那些靠運動特長或者學業綜合表現在莘莘學子中脫穎而出的同學不同,他是屬於富有的VIP校友子女,從貴族私校畢業後,家裏給學校捐了一筆錢,因而輕鬆入學。

大學期間,別人來這裏是念書拿學位,他則是來這裏交朋友的,可以說他是在校園中認識人最多的那一個。校園裏如果票選最佳朋友的話,丹尼爾一定能高票當選。能做到這一點,他自然有他自己討人喜歡的特質。

與人相處中,他敏感細心。能夠敏銳地覺察到你的需要,同時又肯大方地付出,是眾人眼中“真正的”朋友。與他交往的人,隻要和他一對比,立刻就能感覺到自身的光彩。麵對丹尼爾眼裏由衷的尊重和欣賞的目光,即便是高傲自負目中無人的人,又或者沉默寡言不善溝通的人,都會很樂意把自己的想法傾囊倒出。丹尼爾有一雙善於傾聽的耳朵,在他麵前,人們很容易就打開話匣,變得十分健談。那些來自貧困家庭的朋友,則往往感動於他不計回報的慷慨、周到、體貼。

在不為人知的私底下,丹尼爾還和一些個朋友有著興之所至,並不固定的同性性關係。這種肉體的親密在感情上並沒有占有性,盡興過後的兩人不受約束,隻是成為比普通朋友更多了一些心照不宣的共同秘密的“好朋友”。這些好朋友照樣可以繼續與女人交往,也有的漸漸對異性喪失興趣,變成真正的同性戀者。總之,他們都樂意享有這份男人之間的秘密,這樣鬆散的來往對誰似乎都沒有壓力。提到丹尼爾,大家都會微笑著稱讚他的親切隨和。

在大學階段遠離G國之後,溫德逐漸開朗,各種社團活動中也有了幾個來往多一些的同性或異性朋友,交友廣闊的富家子丹尼爾就是其中之一。溫德知道丹尼爾的聚會總會有一些餘興節目,比如幾個頭戴長絨毛兔耳朵的“兔女郎”會托出各種藥丸、白色晶體、白色粉末來待客,隨後就演變成狂歡的性派對。對此他比較謹慎,每次去參加聚會,在和大家打過招呼隨意閑聊之後,他會找個理由提早離開,主人丹尼爾也並不挽留。

酒精、毒品和亂性最初源於高格會,始發於上流社會,各個圈子群起效仿。隨著藝術界娛樂圈的推波助瀾,逐漸演變成一種派對文化,越來越受到推崇。就象人們見麵時散煙,聚餐時拚酒,酒酣耳熱,吞雲吐霧之間,煙和酒迅速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在一些不公開的社交場合,價值不菲的違禁藥物似乎更能彰顯主人的誠意,成了人際交往的新工具。

很多人會簡單地把這種派對看作是富人名流圈的一種時尚。有人歸結為這個圈子裏的人什麽都擁有了,因為精神空虛所以尋求刺激。殊不知任何一種現象成為主導,背後都有原因。

很早以前如果想加入綠林,落草為寇,首先需要證明自己的忠誠。為了表達對個人、組織的忠心,必須要做一些殺人越貨的非法勾當做為保證,這就是投名狀。投名狀是加入非法團體以示忠心的保證書。成員和組織目標一致,有了共同的反社會行為,彼此擁有心照不宣的黑色秘密,由此增強了組織的內在凝聚力。個人有把柄握在組織手中,終身無法擺脫,也不可能對外泄密,因此對團體有了強烈的人身依附。地下組織於是穩固長久。

那些充斥毒品的精英派對,看似目的單純,似乎隻是為了聚眾尋歡作樂。但是各種動機的外來者,在這種場合肯不肯嗑藥、會不會亂性,成了一種無言的考核。同流才能合汙,藥物與亂性是一道門檻,跨過去,才有可能被吸收接納,成為自己人。否則就隻能在門外徘徊,沒有資格融入小圈子。藥物與亂性由此成為加入小圈子,效忠小團體的投名狀。

高格會就是這樣不動聲色地誘捕著它的獵物,把他們變成同盟者。

這一次生日很特別,溫德飲下丹尼爾特意端給他的飲料後,不知不覺中,幾種混合藥物已經下肚。從最初的不適到躍躍欲試,他終於沒能拒絕餘興節目。第二天下午離開丹尼爾的豪宅時,溫德整個人都象踩在雲層之上,感覺妙極了。二十多年,從未如此幸福暢快。他暗暗感歎自己以往太保守,差點錯過人生這些妙事。耳聞目睹中,不是有不少人都享受過這快樂,之後不也安然無事嘛。

“給自己多一些允許,讓這乏善可陳的人生有那麽一點點樂趣吧。”他告訴自己。

丹尼爾不愧是真正的朋友,他懂得溫德的顧慮。為了避開布拉的耳目,他給了溫德一個地址。溫德按紙條找過去,表麵是個狹小門麵的咖啡室,實際戒備森嚴。報上丹尼爾的大名和暗語,暗門打開,往裏走,極盡奢華,這是高格會在H城的秘密據點。

此刻的溫德,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是寂寞的。獨處多年,他的靈魂與肌膚孤獨而敏感,渴望著新鮮的外來刺激。在咖啡室這個看來安全的地方,溫德開始陶醉於藥物帶來的靈魂出竅的強烈快感,和隨後的性愛肉搏。象動物一樣簡單,肉體與肉體以最原始的姿態肆意糾纏,淋漓暢快,釋放衝動與本能。“這樣,才覺得自己還活著。”

從老同學格蕾絲那裏傳來丹英娜的婚訊,她最終嫁給了中年喪偶的本校校長。這消息給了他重重一拳,讓他的孤單無處可逃,隻能更頻繁地躲進迷幻樂園,暫忘俗世的痛苦。跑車很快就偏離軌道,隨後越滑越遠,他成了神秘咖啡室的常客,也成為丹尼爾的其中一個“好朋友”。

藥癮越重,快樂的時間變短,更多時候是沮喪、抑鬱、焦燥、煩悶、怨恨。毒瘤一直都在,幼年的陰影從未褪去,媽媽、妹妹,身影總在眼前晃動。一邊是對丹英娜無望的憧憬,一邊是母親帶來的羞恥和憎惡,男女之間的性,最後總引起他不愉快甚至痛苦的聯想。和女人相比,他選擇了和男人更加親密。丹尼爾作為旁觀者,以為自己終於弄懂了溫德。他以往對女生的矜持,原來是因為沒有發現自己真正的性傾向。“看來溫德愛的是男人。”丹尼爾得出這樣的結論。而溫德呢?遠離故國,躲在H城熟悉的角落,放逐自我。他自己清楚,無論身邊睡的是誰,他心裏,隻有一個人。

溫德和咖啡室裏不少男性都有了親密關係,而他們大多都是高格會會員。共同的隱秘,帶來共同的視角,共同的立場,和共同的利益。沉溺、認同再到結盟,一段時間後丹尼爾作為介紹人,溫德經過獨特的儀式正式宣誓成為高格會成員。

高格會的徽記,一輪血紅的圓月,當中一隻張開雙翼的黑色吸血蝙蝠。那隻吸血蝙蝠,稱作“黑暗之主”。高格會的黑暗騎士,如果虔心臣服,“黑暗之主”將會賜予他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讓他獲得他所想要的一切。那是不可思議的時刻,溫德從醫學院的停屍間盜來一顆人類心髒,在三個證人的圍觀下,劃破它,吮吸血與肉。滿嘴血腥與惡臭,不經意抬頭與會徽上的血蝙蝠雙目對視,一陣電擊樣的顫粟,一股強有力的黑色力量貫穿頭頂。Amazing!原來黑暗之主所言不虛,真的會有感應。

我承諾過的,你都將見證;
我應允你的,你都會獲得;
你獻給我心,獲我恩寵;
我賜予你力,榮耀黑暗。

在那間懸掛著“黑暗之主”會徽的房間裏,麥克鄭重地握了握他的手:“祝賀你,我們的騎士,偉大的事業在等待著你。”

象積蓄已久,觸及最高水位的堤壩,一旦開閘,洪水攜帶著驚人的破壞力滾滾瀉出,一路喧囂,野蠻地摧毀它可能遇到的一切阻礙。經過培訓之後,正如麥克計劃的那樣,溫德,成為高格會在G國深入擴張的新結點。

下一章:幸存者---偉大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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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任性的精神孤旅

(關於故事《幸存者》)

首先感謝您的閱讀,更感謝給我珍貴意見和建議的你們。《幸存者》是個原創科幻小說,內容純屬虛構,講述的是怪怪的人和怪怪的事,是我的一次任性的精神孤旅。

故事結構當然也是怪怪的,我是希望閱讀者將來能夠跳來跳去地閱讀,自己去整理出情節。既然這樣為難別人,一開始就不討好,我也沒有期待熱烈的反饋。嗬嗬,我覺得這樣很好玩,敝帚自珍,這當然也是一次任性的寫作。

再次感謝您的閱讀,最後申明:原創作品,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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