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撤走,屋前的空地上又擺上了木板涼席,竹床和靠背椅,夏夜納涼就此拉開了序幕。
躺在竹床上,眼前繁星璀璨,宛如無數顆鑽石,被鑲嵌在一穹墨藍色的,絨綢般的天空,晚風不時拂過,涼如秋水,掠走的不單是肌膚上的燥熱,連心脾也一並安撫了;池塘那邊,螢火蟲星星點點,忽明忽暗,各種昆蟲吹拉彈奏,長唱低吟,竭力地抒發著內心的情感。
大人們手搖蒲扇,撫摸著孩子們稚嫩的背脊,粗糙的手掌讓他們覺得舒服至極,昏昏欲睡;清醒時,他們就會央求大人們講故事。印象最深的,也是講得最多的,當數《梁山伯與祝英台》,還有《孟薑女哭長城》。
《梁山伯與祝英台》是中國流傳最廣的民間傳說。相傳東晉時,祝英台女扮男裝前往杭州求學,路遇同去求學的梁山伯,兩人誌同道合,結為兄弟,同床共眠共三載,這位梁兄對英台的女兒之身竟毫無察覺,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勝,最終結局是,有情人終沒成眷屬,雙雙化蝶。
外婆最喜歡講的是《十八相送》那一段。三年同窗後,英台歸家,此時的她已深深地愛上了梁兄,卻不好意思當麵告白,於是,就在梁兄護送回家的途中,百般啟發,暗示,旨在讓他悟出自己的本來麵目,明了自己對他的用情至深。十八個景點,十八個比喻,然而,書呆子梁兄,長著一顆榆木腦袋,不解風情,就是不開竅,英台隻能帶著遺憾,無奈告別。
《孟薑女哭長城》也是民間流傳。相傳秦始皇時期,勞役繁重,孟薑女新婚的第三天,丈夫就被抓壯丁,修築長城。冬季將至,孟薑女帶著親手縫製的冬衣,千裏尋夫,得到的卻是丈夫的噩耗,孟薑女跪在長城腳下,痛哭三天三夜, 感天動地,一聲巨響,長城倒塌了一大段。
這些故事,我已在外婆那裏聽過多次,都是她和毛衣婆婆從小聽過的書,或看過的戲,講起來繪聲繪色的,連唱帶說,聲情並茂。
夜深了,一輪明月高掛天空,繁星相形見愧,失去了些光澤,月光灑滿大地,地麵像是鋪上了一層霜;天氣愈加涼爽,露水在悄然形成,彌漫空中,無聲無息地鑽進衣衫,滲入肌膚;怕孩子們著涼,大人們決定把熟睡的孩子們往屋裏搬,他們小心地把孩子抱起,再輕輕地放在屋裏的床上。
回到屋裏,靜下心來,側耳細聽,池塘那邊,似又有了新的蟬蟲加入,吹彈正歡,吟唱也更有了層次;仰望皓月,我的思緒向遠方飛逝:此時此刻,城裏的親人們,你們在做什麽呢?
寫於二零一四年七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