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費淑芬
今天是2013年10月8日,自4月17日來到這裏,整整5個月零21天了,也就是簽證上批的半年時間隻差9天。來時是女兒陪同,這次卻是女婿送我。
昨晚女兒要我夜裏放心睡,明天早上她會來叫我。但我的生物鍾很準確,不需如何著意,到時候自然會醒。晚上睡得還好,但在淩晨三時自然醒了,當即起身梳洗,一切就緒,待女兒3點40分來叫我時,我已準備停當。早飯後4點10分出門,與女婿坐上汽車,由女兒開車送我們去機場。
6點半的飛機,在機場與女兒告別後,女婿和我辦好登機手續也就順利上機。別了,巴爾的摩!別了,美國!
這次飛行的路線與來時不同,這次是在芝加哥轉機。芝加哥這個地方,我雖從來沒有到過,但早從翻譯小說中知道了它。雖然轉機時待了近二小時,但我隻在機場的貴賓室吃了點點心,沒有離開過大廳,所以仍不知道它是怎麽個樣子。
待再度上機時已大天白亮,跟著女婿上機找到了座位,他安放行李,我閉目養神,但雙眼卻閉不住。起飛後,一位黑人大姐送上飲料,我雖有喝咖啡不能入睡的習慣,因為疲倦,還是要了一杯咖啡。誰知這杯咖啡卻使我整整26個小時沒有真正入睡過。
除了咖啡的作用以外,與飛行的時間大概也有關係,從上海來美國起飛的時間是下午3點半,不久也就暗了下來,飛機的舷窗隙縫中看不到一絲光亮,似乎一直在黑暗中飛行。這次起飛的時間是早上,舷窗雖關著,但一直有一絲月牙式的光線亮著,似乎一直飛在白晝,沒有暗過。起飛約莫數小時後,隻見前後左右的乘客大多放下座椅呼呼入睡了。我的左麵是女婿,右邊是一位棕色皮膚約二百斤的壯漢。他們都似乎進入了睡鄉,而我卻怎麽也不能合眼。因為已是第二次坐長途飛機,已不再有來時那種新鮮感,倒是將要回到自己國家的“近鄉”興奮感使我心情難以平下來。於是,閉了一會眼睛,就打開前麵的屏幕,但我看的不是新聞,也不是電視劇。
屏幕中有一檔是專門示意我們坐的這架飛機現在處於什麽地位?它是一個個的小亮點,也就是飛過的路線。這樣,我閉一會眼睛,看一會屏幕,隻見它始終飛在黑黑的太平洋上空而見不到其他。在吃過一餐餐點心和一道道的飲料之後,約莫已有十幾小時了吧,我看這個小點似乎靠近了一塊綠色的小塊,女婿告訴我這是俄羅斯。我這才知道我所坐的飛機是經俄羅斯才到中國的。我對太平洋和俄羅斯都是陌生的,但因為後者在日常語言中提及較多,所以似乎較熟悉,因此看到那些綠色的小塊,也比那黑黑的太平洋親切些,也就感到離中國越來越近了!果然,約二三小時後,屏幕上的小點,也就是我所乘的飛機漸漸接近北京了,這時低頭看表是11點多,再度閉了一會眼睛。再打開屏幕時,小點已接近上海,啊 !到了!我精神振奮起來,雖然二十多小時沒真正入睡過,卻象是清早醒來一般。而機艙中的人們也都蘇醒過來並開始整理東西了。不久,傳來了一通報告,我雖聽不懂但也知道是報告飛機將要降落了。女婿從架上取下隨身行李,我隻管好自己的拎包。在不知不覺中飛機已平靜落在地上。
隨著人群走下飛機到了出口處。我和女婿四隻眼睛分別尋找來接機的侄兒和他的駕駛員陳先生。人太多了,沒有看見。於是先到接客的大廳坐下。女婿打手機和侄兒聯係,原來他們就在離我們不到10米遠的人群中。因為人多加上心急,所以彼此沒有看見。不過這時我並不擔心,即使相錯接不到,也有別的辦法可以行動,見到了當然更加高興。侄兒因膝蓋骨有傷不能親自送我們,就讓駕駛員陳先生送我們去杭州,他自己乘另一車回家。
汽車離開機場,直駛滬杭高速,盡管侄兒再三要我在車上好好休息,我這時哪裏歇得下來?雖然離開隻有半年,而到杭州也還有二三小時路程,而我卻有一種已到家門口的近鄉情更怯的感覺。一路上雖然景物依舊,卻也感到新鮮。汽車過嘉興,陳先生要略事休息,女婿和我也同時下車透透氣,忽然發現旁邊的一排店鋪,有一家嘉興五芳齋粽子在賣。這時我忽然想起拎包中還有近千元人民幣半年來一直沉睡著沒有動過,於是就走近去問價錢,回答說6元一隻,我立刻取出二百元買了三十隻,女婿奇怪我買這麽多做什麽?我卻十隻一袋,分裝三袋:一袋送駕駛員,一袋帶上海給侄兒,一袋帶回家中,另外買了二隻熱的剝了殼給女婿和駕駛員充饑,我自己這時卻沒有胃口。
買粽子並不是我想吃它,它給我的隻是一種宣泄:一種花人民幣的痛快和與中國同胞進行買賣自由說話的快感。
汽車一路飛快,可是進了城,正遇晚高峰再也快不起來,走走停停、綠燈紅燈,好在終於到家了!
外甥女早已接到上海侄兒的電話,提早下班到菜場買了菜,在廚房裏忙著了,待我們一行上樓入室。桌子上四菜一湯已熱氣騰騰地等著了!我心頭也洋溢著一股溫馨的暖意:從美國與女兒在機場告別,由女婿陪同登上飛機,到上海由侄兒的接機並請陳先生送我們回杭,直到現在回家甥女已為我們做好飯菜,我這個實際上已一無所能的老人,享受著下一代們,一站接一站的關心與照顧,能不深受感動與欣慰麽?
從4月16日離開到今天(10月9日)回家,整整五個月27天,半年差7天。我回來了,我去過美國了,又回來了!說不出是一種自慰還是自得。女兒說我這次美國之行是一次壯舉,不管此行算是壯舉還是冒失?我算是到過大洋彼岸,毫發無損地回到中國來了,回到杭州,回到我熟悉的“蝸居”中了!
因此,在第二天女兒打電話問女婿:“媽媽的狀態如何?”女婿幽默地回答:“如魚得水!”是的,在一種習慣了雖不怎麽清澈的水中生活過的魚,即使換上了再怎麽好的水,也總不是十分習慣的。也就是中國的那句俗語“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信然也!
2013.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