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浙江文藝出版社計劃要出廬隱作品集的消息,我就像是小孩子盼望久想而不可得的玩具一般,每次去出版社總要探問一下這本書出來了沒有。在長長一年多的等待以後,終於拿到了這本《廬隱小說精編》。
如此殷切地盼望這本書,在我是有淵源的。還是讀小學的時候,有一個暑假,我在叔叔的書堆裏翻出一本封麵已經脫落隻剩了扉頁的《海濱故人》,便貪婪地讀了起來。那時,我們家除了給我訂的《兒童世界》之外,大人的書都是些《紅樓夢》、《天雨花》之類的舊小說,不大有新小說。因此它使我感到新鮮有味道,而且從書中知道了寫這本書的廬隱是個女作家。大概是出於崇拜和羨慕,很多年過去了,書的內容已不大記得了,而廬隱這個名字卻深深地印在我腦海裏。
參加工作後,接觸文學作品的機會較多,讀了許多中國的和國外的文學作品,卻再也沒有發現廬隱的名字。文學史上偶爾提及也隻寥寥數字,並未能解我心頭之惑,因此不免有些悵然。時間越久,這位作家在我內心竟有了一種神秘感,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有過什麽作品?
1981年我在出版社責編薑德明同誌的讀書隨筆集《書邊草》,發現了集子中有一篇題為《從《象牙戒指》看石評梅》的文章,裏麵提到《象牙戒指》是廬隱根據石評梅和高君宇的事跡寫成的。噢,終於有了廬隱的消息!
文章中還介紹了石評梅和高君宇二人的身份:石評梅是廬隱的好友,和魯迅先生《紀念劉和珍君》一文中的劉和珍也很好,是“五四”以來以為有影響的女作家;而高君宇卻是早年投身革命,與李大釗、鄧中夏等一起從事革命活動的革命家。可惜的是這樣一對珠聯璧合的戀人,中華民族的優秀兒女,卻都在風華正茂的青春年華時夭逝了。後來友人將他倆合葬於北京陶然亭。我還在另一篇文章中看到過,解放後周總理和鄧穎超同誌還去那裏憑吊過他們。
於是,我想知道這對革命戀人的故事,更想了解寫這篇《象牙戒指》的女作家,這就必須先讀這篇小說。可是我找遍圖書館,問遍家有藏書的朋友,卻都沒有。這不能不是個深深的遺憾。
讀完《象牙戒指》,深深為它淒涼欲絕的文筆所打動,也為那一時代青年男女的戀愛情操所震撼。雖然在薑的文章中,對《象牙戒指》評價並不高,認為它“抽去了人物的思想和廣闊的時代背景,光是描寫男女間的愛情糾葛,當然便丟棄了本質,光留下哀情和感傷了。”認為作者並不了解石評梅。但是他也認為作品中引用了不少日記和書信等原始材料卻是真實的,是不無價值的。
對一篇作品的評價如何,見仁見智,評者有這個自由,我不想、也無力作這方麵的闡說。在我來說,得到這本書卻是滿足了多年的願望,像是見到了多年未見的朋友,很欣然。
使我稍感不足的是,對像這樣長期被冷落不大為一般青年讀者所知的作家文集,是否應有一個作者生平的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