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平方米的住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總的住房仍然處於緊張狀態的杭州,我應該是很知足了。怎奈女兒一家去了外地之後,全部家具雜物都塞到了我這裏來。兩家並一家,其擁擠程度可想而知。因此,一張長沙發長久地擱在實際是過道的飯廳裏。
不足六平方米的飯廳,卻有著六扇門,一隻方桌四隻凳,已顯得非常局促,這張長沙發也就隻好不尷不尬嵌在兩扇門之間。進廚房,上廁所,都要碰著它。磨來擦去,次數一多,兩頭的麵布已日漸稀薄,將有暴筋露骨的危險。家具不是正常的用壞而是生生地擱損的,心裏感到不是滋味,像是有點對不起它。
其實,我臥室裏是很需要一張沙發的,但因為已被其他東西塞滿了。再也不可能有它的容身之處,一直是我的一個遺憾。
在那滿房的家具中,有一隻梳妝台,占的麵積不小,但對我一無用處。當凳子太高,當桌子太低,一麵大鏡子老是照到逐漸變得雞皮鶴發的自己,也不會增加多少愉快。於是,在丈夫的參謀下,決心作個調整。講梳妝台移到儲藏室作了擱食品的櫃子,將長沙發移進臥室,置於南窗下,這樣一來,頓時顯出了效果,房間也似乎大了許多。在天晴的日子,沙發上灑滿陽光,坐在上麵看書,結絨線,朋友閑談,都十分舒服。因此,它似乎成了我家的活動中心。
我十分欣賞這新的布置,丈夫在誇耀自己的設計功績之餘,卻說了句:“什麽東西都要安置在適當的位置上,才能發揮應有的作用。看來,這張沙發移到這裏是移對了。”
聽了他這句話,我忽然聯想:豈止於家具呢,人何嚐不是同樣。當年的諸葛亮,假使不是劉備三顧茅廬請他出山,他也很可能就老死南陽。那滿腹經綸、文韜武略不也就隨之湮沒。就說現在頭角崢嶸,為國家創匯創稅利多少多少的工人農民企業家,若不是改革開放政策,使他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才發揮了他們的能量,若說要掄錘扛犁,很可能不會超過一般的工人農民呢。如此想來,位置的適當與否,於人於物都是十分重要的。當然除了本身所具備的功能、條件之外,還有個機遇的問題。
就說被我廢棄的那隻梳妝台吧,如果它的主人是個年輕人,肯定不會像我這樣對待它,可能對它的需要會遠遠勝於沙發。它遇到了我,真也算是“生不逢辰”了,幸虧它沒有靈性,不會感傷,不會歎息,也不會責怪我,不會有多大影響。而人卻要複雜得多,一旦發生學非所用、用非所長的情況,不僅不能發揮應有的作用,有時還會起到負效應;而大才小用固不適,小才大用也未免誤事。因此說,每個人要找到一個適當的位置,真是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