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拿了一隻藍底白花釉下彩的花瓶回家,頗為得意地要家裏人猜是多少錢買的。我那位老先生不知是真的還是故意裝腔,開口就說:“15元。”外甥女在一旁含蓄地接話:“我看不會這麽貴吧!”而女兒卻幹脆地定了價:“不會超過5元錢!”真是“知母莫若女”,我是花3.8元錢買來的。因為瓶頸處有個小洞,卻正好在花瓣處,不認真看不出來,也不大影響盛水。
作父親的奇怪女兒怎麽猜中的,女兒笑著回答:“我不懂得花瓶價格的高低,但是我知道不是便宜貨媽媽不會買。”
以後,凡是我上街回來,有點喜形於色時,他們就會問:“又買到什麽便宜貨了?”大多總是有些收獲的。
不過,我買便宜貨,也是有著一定範圍的,食品之類,決不買處理品便宜貨。在菜場上,如果哪個菜攤主叫喊:“喏,倒擔去,便宜點!”那我是絕對不買的,對這,我信奉“便宜無好貨”的原則。而對衣物用品,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幾百上千元一套的高級時裝和十幾二十元一套的處理衣衫,穿在身上實際上並沒有多大區別,隻是穿高級時裝在人前神氣一些罷了;要是身穿廉價品,同樣自我感覺良好,不感到卑微,那不是一樣嗎?而且今年的廉價品,不也是去年前年的時裝麽?它也曾風光過,正像每個老年人都有過青年時期一樣。再說,服裝的過時也並不像人老那樣無可挽回,也許幾年後還會時興起來。去年前年買一件的價錢,今年可買到兩件或三件,真是何樂而不為呢?我就當作是去年買的今年才穿,不是落得撿這個便宜嗎?因此,我的衣櫃裏從來沒有出現過趕得上潮流的衣服,也正像我這個人一樣。
買便宜貨,似乎也會成癮,有時竟到了忍不住不買的地步。陪別人上街買東西,出門前下決心自己不買,結果被那些實在太便宜了的東西吸引,總還是會拖幾樣回來。這樣,當然有時也造成了浪費。幸好這情況並不太多。倒是我買的便宜貨,往往會博得左鄰右舍的讚賞。於是,我會成為熱心的導購。
童年時,曾讀到過一則故事,是說海瑞做了官後家中仍很窮,他媽媽非常想要一支金簪,他無法滿足她的要求,後來隻好叫木匠削了一支,外麵鍍上金粉送給媽媽,並對她說:“人家知道你是海瑞的媽媽,不會懷疑它是假的。”後來不小心被賊偷了去,這秘密才拆穿了。
我十分擁護海瑞的做法,與其苦熬苦省積起錢來買金簪,不如用木頭削一支同樣派了用場。
當然我的想法不會為現在的時髦人接受,更會使一些商店老板生氣,如果大家都這樣,還到哪裏去賺錢?不過我並沒有希望人家像我這樣,因為歸根結蒂,這不是什麽好習慣,而是窮慣了的後遺症。
過季時裝通常都號碼不全,顏色不全,還常被於其他衣服密密的混在一起,要挑到合適的需要費時費力。
本來就定價不高的服裝,通常做工上,用料上,剪裁上,多多少少沒有定價高的服裝好。這樣的衣服買來也未必中意,穿不了幾次,其實也並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