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正像家裏的人打趣我那樣,因為“貌似溫厚”的緣故,每走在路上,總會有人向我問路。一般地我都盡我所知回答他,但遇到自己有急事要辦或對方有點“纏勿靈清”,內心也頗有些不耐煩,不免表現出來。
自從那年去過西安之後,我的態度有了改變,因為在那裏,我曾以一個異鄉客地的問路者,承受過當地人的厚待,它像一股暖流,時時流淌過我的心頭:那一天我去了西安名勝大雁塔,下來後想去尋訪與大雁塔齊名的小雁塔,人生地疏,不知該如何走?西安的交通管理很有特色,除了交通警察,路旁的行人道上每隔一段路都放有一張小桌,小桌上插麵小紅旗,協助管理交通的人就坐在桌子旁邊。我看見的是一個退休工人模樣的老者,於是便前去問訊。他很熱情,指指點點說了一大通,遺憾的是我對他那一口陝西土話沒有完全聽懂,但也不好意思再問,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向前走去。沒走幾步,隻聽後麵有人叫喊,以為他與誰招呼,回頭一看,
西安,這個古老而又美麗的城市,值得讚美的東西是太多了,那寬闊挺直的馬路,那古樸雄偉的建築,那極有特色的風味食品,都留給我極深的印象,但是最使我難以忘懷的,卻還是這位守著小紅旗的老者,在我心中,他代表了所有的西安人。因此每當有人議論地域和人品性格的差別,我總是讚美西安人的淳樸和熱情。
我無意為杭州人爭光,沒有存心想樹立個形象給外來人看,但是我領悟到,以自己的舉手或僅是開口之勞,就能使別人減少或免去許多奔波之苦,未始不是人生一件樂事。因此再遇到有人向我問路時,我總是十分詳盡地給予解答,有時問的地方自己不熟悉回答不出,不免懷有幾分內疚。
但是,我也並不是有問必答的,有次,在我家門口不遠的路上,一個青年飛車而來突然停下,一腳踮地,一手持煙在吸,看著上保俶山的小路,偏過頭問我:“喂,這地方是啥花頭?”我沒好氣,未加思索就丟過去一句:“你看到啥花頭就是啥花頭!”他沒有作聲,摔掉煙頭踮上車就走了。我有點後悔自己修養太差,這也終因“溫厚”僅是“貌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