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前百彩紛呈的出版園地中,大概已很少有人知道50年代中期,我省曾經有一個名叫《大眾演唱》的刊物。對這個小小的而且生存時間極短的刊物,一般人也許看不上眼,認為不值一提,然而對於我們幾個曾為這個刊物付出過心血和勞動的編輯,卻保留著一份深深的美好回憶。
那是1956年秋季,在《浙江文藝》停刊改為《東海》的同時,考慮到原來占相當篇幅的演唱材料失去了發表園地,而這些卻正是當時方興未艾的工礦和農村俱樂部所十分歡迎和需要的。這樣,就創辦了《大眾演唱》。在10月份出版的創刊號上,第一頁的《見麵話》中,就闡明了“它的任務是繁榮通俗的演唱文學創作,宣傳愛國主義、社會主義思想,豐富人民生活。”
《大眾演唱》由東海文藝出版社出版,屬省文聯領導,主編是東海文藝出版社社委委員李偀民同誌;編輯有周天祥、沈祖安、童叔韶和我4人,其他事務,由東海文藝出版社統一管理。最初討論分工時,我被分配編圖書,朱秋楓分配編《大眾演唱》。因為我喜歡編刊物,覺得刊物周期短、轉身快,從發稿到出書,隻需個把月時間,與作者的接觸也較為廣泛;而朱秋楓卻喜歡編圖書。我們兩人一商量,就自作主張對調了一下,於是我就去了《大眾演唱》。因為一共隻有一個辦公室,大家都在一起,連桌子也不需移動,隻是彼此把稿子交換就是。當時年輕幼稚,腦子十分簡單,自認為兩人工作能力和水平都差不多,調換一下是各得其所。而且剛調換時確也沒有誰來批評和指責。直到反右時,才有人批判這是目無組織紀律的行為,聽的時候感到有點委屈,現在想想倒也並不算冤枉。
為了麵向工農群眾,刊物力求簡單樸素,價格低廉。因此《大眾演唱》為小32開本,48麵,定價0.15元。封麵是以民間花紋圖案作底紋,中間留空,配以插圖。每期底紋不變,隻是調換顏色和插圖。創刊號發行了5000多份,這在當時是個不算小的數字。
封麵、插圖是誰畫的,我已記不清了,刊物上也沒有留下名字。那時的風氣就是這樣,刊物上除了文章的作者,主編、編輯都沒有署名的,即使與作者通信,也從來不具個人名字,而是蓋上編輯部的印章。
刊物內容大部分是結合當時中心,反映現實生活的,也少量發表一些經過整理的傳統小劇目。形式大致有劇本、說唱、評話、彈詞,相聲、快板、笑話等。內容和形式,方向性都極其明確——為工農兵服務。現在回過頭來看看,這確是太粗淺也太簡陋了,但在當時,卻也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群眾的需要。
刊物出了三期,12月號剛出版,忽然接到通知,要《大眾演唱》停刊,原因是因為與省文化局群眾藝術館辦的《俱樂部》性質相同。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我們幾個編輯情緒一落千丈,牢騷滿腹;身為主編的李偀民卻不能不執行上級的命令,但也無法說服我們。盡管如此,命令必須服從,我們懷著無可奈何的心情,眼看這份隻生存了三個月的《大眾演唱》默默夭折。
當時我們這個隻四五個人的編輯部,對這份刊物是傾住了全身心的。正像自己的孩子那樣,盡管醜陋,作父母的總是疼愛的。內部工作十分協調,彼此雖有門類分工,但並不分家,誰出差或請假,別的同誌會主動頂上,即使是個人的家庭瑣事,也會參與承擔。刊物出來,除了郵局發行的以外,其他贈送各地文化館站的、俱樂部的,通訊員的,每期至少有二三百本,都由我們自己打包寄出,以便讀者及時收到,反映迅速。
至今我們能清楚地記得,在武林路138號東海文藝出版社那間會客室兼娛樂室中,我們圍著那張乒乓桌挑燈夜戰包捆刊物的情景。而那時,加夜班連夜餐費也不知道領,累了,餓了,大家就擁到武林路那家夫妻小店裏去吃碗餛飩或麵條,誰口袋裏有錢就誰付。
時間逝去已三十多年,我懷念《大眾演唱》,更懷念那個時代的氣氛。
199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