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舊金山海灣地區，我曾爬過許多山峰，走過數百英裏的爬山路線。其中沿路風景最美的還數在“瑞芝角國家海岸線自然保護區”(Points Reyes National Shoreline Reserve)裏的海岸爬山路線（Coast Trail）。這條路線由南邊帕羅馬蓮登山口（Palomarin Trailhead）向北至瑞芝角旅館（Point Reyes Hotel）全長15英裏。沿著這條路線行走，你可以看到太平洋的美景，海天一線；看到美麗沙灘，高山平湖，潺潺溪水，森林瀑布，珍禽異獸，奇花異草；看海獅，水鳥，蒼鷹和麋鹿…，真是無限風光，這邊獨好。
我和Helen經常來這條路線爬山，有時也帶我們在美國的朋友和從中國來的朋友到此一遊。由於這裏不屬於通常的旅遊點，不熟悉的人還很難找到. 前不久，我和太太帶著她從中國來的姐再次來這裏一遊。我們沿著一號公路開到伯林那斯湖（Bolinas Lagoon）邊拐進奧裏馬-伯林那斯路（Olema-Bolinas Road），然後再由麥沙路（Mesa）路轉彎，沿著麥沙路一直向前開大約兩三英裏。在這條路邊，我們可以看到高聳的密如蜘蛛網的雷達天線區。在鐵絲網圍繞的欄柵外，豎著一塊大牌子，上方寫著，“美國海岸警衛隊”（U.S. Coast Guard）。原來，這是美國太平洋前沿的雷達站。早晨，其他地方已經是陽光普照，而這裏太平洋裏的濃霧卻很大，久久不散。我們雖然已到了海邊，卻看不到大海，隻能看見大洋那邊灰蒙蒙的一片水汽。穿過海岸警衛隊的防區，道路由原來的柏油路變成了砂石路，車子開過，後麵揚起陣陣沙塵。沿著海岸線，有一片延綿近一華裏多的矮灌木林區。路邊也有一塊醒目的牌子，“瑞芝角鳥類觀察站”（Point Reyes Bird Observatory） 。這片林子是為各種海鳥類設置的保護區。每到春天，我們會看到很多人來此，帶著望遠鏡觀察大批海鳥來此築巢產卵的壯觀景象。這裏，除了白色，灰色的巨大海鳥以外。有時在路邊我們也會看到一群小鵪鶉鳥，由兩隻頭上帶有小冠的大鳥在地上跑著，見我們的車開來，它們驚慌地鑽入路邊的樹叢裏。
這條路走到盡頭便是帕羅馬蓮登山口（Palomarin Trailhead）的停車場。停車場不太大，大約可以停放四.五十輛汽車，附近也有一個衛生間。由於我們去得較早，停車場裏隻有幾輛車。當我們下車後，看見一男一女兩位美國青年，正背上很大的背包開始上路。看的出，由於十五英裏的路一天不大容易走完，許多美國人如果走全程一般都帶了在外野營的帳篷等裝備。我們停好車，爬過幾級高台階，不遠處有一幅彩色的木板地圖立在路邊。我指著地圖，告訴我們現在的位置。並告訴她們我們今天從這裏出發，向北走大約兩英裏，到達巴士湖（Bass Lake），然後繞過不遠處的雙峰山（Double Point）。以後再向北走大約0.4英裏，我們就可以抵達阿娜美麗瀑布（Alamere fall）和著名的野貓海灘（Wild Cat Beach）。然後，我們沿原路返回，全程大約六英裏。她們同意了我的計劃，我們開始了一天的行程。
緊鄰著登山口的是一片桉樹林。許多高大的桉樹遮天蔽日，有些有上百英尺高，幾個人都難以合抱。十分奇怪的是，桉樹不像其他樹種，樹越老，樹皮越厚。而桉樹卻像愛露的姑娘一樣，不斷將發黃的舊樹皮脫下，露出它白色的肌膚。行走在鋪著一層厚厚的桉樹皮的林間路上，踩著不時發出劈啪響聲的桉樹籽，聽著林中鳥雀發出的婉轉叫聲，我感受著大自然難以言狀的神秘。
走出桉樹林，山間的小路迂回旋轉將我們帶過兩座山澗上的小木橋。因是夏季，山澗裏的流水已近幹枯，而周邊草木卻欣欣向榮，長得十分茂盛。隻見紫色的豌豆花隨著不斷在路邊灌木上攀爬的枝葉盛開著，吸引著許多蜜蜂和五彩的蝴蝶。而金黃色的櫻粟花（也是加州的州花），粉紅的喇叭花以及不知名目的白色小花，在路邊競相綻放。一隻蜂鳥快速撲騰著翅膀，似一架直升機，停在一朵喇叭花前，用它尖細的小嘴吸著花露，一前一後，做著橫向的直線運動。看到我們走近，它一下飛向林中其他的花叢。看到這周邊美麗景色，我的旅伴們情不自禁地以木橋及青山為背景攝影留念。Helen想試一下手機，但卻不能接通。原來美國聯邦政府為了保護國家自然保護區及國家公園，裏麵都不允許建電訊發射台，因此在裏麵常常手機都難以接通。為此，許多大電話公司要和美國聯邦政府主管自然保護區國家公園管理局打官司。我曾經讀過美國國家公園管理局局長寫的一篇文章，他認為國家如果不用政府的力量保護這些自然資源，將對不起後代子孫。堅決不讓各種工業集團，包括旅館業，電信業和礦業在國家保護區興建任何設施。
Bass湖
沿著海邊的小路彎彎曲曲，忽而向下傾斜，忽而向上延伸，逐漸將我們帶離了那海天一色的海邊，來到山中凹地裏的一大片橡樹和鬆樹林。走進林中，頓感十分涼爽。不遠處我們就可以看到在海灣地區裸浴場所榜上有名的巴士湖（Bass Lake）http://www.sfbg.com/nudebeaches/marin.php。該湖被評為A級最高等。這一由山上泉水聚成的湖泊長約一百五十米，寬約六七十米，位於兩座山峰之間。這湖是以一種魚巴士Bass的名字而命名。巴士Bass魚有點像國內的鱸魚（季花魚），但不完全一樣。聽台灣人說這種魚中文名字叫盲螬。有一次，我和一位從台灣來在San Rafael開飯店的沈先生在湖裏釣起好些條Bass魚.那高山泉水中長出的魚，沒有汙染，肉質細嫩鮮美。Helen常說我們從巴士湖中釣到的盲螬是她吃過的最好的魚種之一。那次釣魚，我們不僅享受了口福之外，也得以大飽眼福。在我們釣魚期間，兩位白人女孩，一絲不掛，在湖裏裸泳。居然不顧我們老先生在釣魚，向我們垂釣的方向遊來。透過樹叢，聽到她們的劃水聲和喃喃細語越來越近，我連忙發出一陣咳嗽聲，示意她們不能在靠近，以免被我們不斷甩出的金屬魚鉤所傷。而沈先生看著那一上一下不斷湧浮出水麵的白臀，看呆了。他連連對我說，“啊，這美人魚真是好看。”他沒想到，在這高山森林裏能看到電影裏也難以看到的美色。後來，他對我說，回家後，那美人魚的形象老是浮現在他眼前，以致他自己過兩天又去一次，結果迷了路，沒找著那個湖，無功而返。
心想著關於這巴士湖的故事，我們不知不覺已來到湖邊。這次沒有看到人們晃繩跳水表演，但有人在湖裏遊泳。在湖邊，我們拿出在家準備的麵包，烤雞和水果，在湖邊的草地上鋪上大餐巾，吃起了野餐。當我們吃飯時，從遠處湖邊的林中不停地傳來“撲通，撲通”人們跳入水中的聲響，及伴隨而來的尖叫和歡笑聲。這真是一個五光十色，多姿多彩充滿誘惑力的高山平湖啊！
這裏可看到他們晃繩跳水的錄像。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Q6nO8b1e5M
吃過午餐，我們沿著海岸山路（Coast Trail）繼續前行，走出了巴士湖周邊的鬆林，便可以看到雙峰山（Double Point）和湃力康湖（Pelican Lake）。那雙峰山真像一位天仙的一雙乳峰矗立在太平洋邊。而在雙峰之間稍後處是湃力康湖。這湖大約隻有巴士湖的一半大。湖邊也沒有巴士湖邊茂密的橡樹和鬆樹林，而是被密密匝匝的蘆葦包圍著。我舉起望遠鏡向湖裏望去，可以看到許多大小海鷗在戲水，遊蕩。我也可以看到一些大海鷗嘴裏叼著魚蝦從遠處飛來。當小海鷗看到父母來臨，高興地撲騰著翅膀，張嘴向上接食。這些大海鷗喂完食後，又向通過那雙峰之間的縫隙向大海飛去。啊，原來我發現了一個秘密。由於這個小湖周邊有大山作為屏障，即使大洋裏狂風巨浪滔天，這裏還是如閑庭信步。這些聰明的海鷗用此作為自己的避風空港和培訓小海鷗的訓練場。真是物盡天擇，適者生存啊。
湖中心星星點點的白色小海鳥在等待著它們的成鳥從那濃霧飄渺的大洋中覓食歸來。
這條路非常狹窄，高低不平，我們不時的必須低下頭從灌木和野藤的遮蓋中尋路穿過。在這些野藤中不時有很像我們國內的桑果的紫紅色的漿果出現，我摘了些讓Helen嚐嚐，她覺得挺甜，於是一路上忙不迭地采漿果，邊走邊吃。我們走了大約不到半英裏，便聽見嘩嘩的山澗溪水的流淌聲。這條溪叫阿娜美麗溪，源於東北邊山上冒出的泉水，順著山坡溪穀義無反顧滾滾奔向大海。這時，由於已是中午時分，早晨的霧氣已散，我們可以看到那一望無際的浩瀚的太平洋。
“當心，跟著我，慢慢下來。”我對兩位旅伴說，因為這時我們在一個懸崖上，要沿著一條在地上的暗溝屁股著地慢慢蹭著爬下去。爬下去以後，我們來到了一個麵向大海有幾十平方米的石頭的平台。那清澈的溪水沿著山澗分成三級跳入了這平台，每一級都形成一道白嘩嘩的水簾。可惜，這水簾後沒有洞，否則我們還真以為來到了當年孫大聖花果山的水簾洞了。跌撞而下的溪水在平台上形成了一個水池，還沒來得及打幾個轉，就又忙不迭地流淌，向前躍進了大海。由於這平台到海灘有四五十英尺的高度，以致水流在這裏形成了有好幾英尺寬，幾十英尺高的瀑布。為了更好地觀賞瀑布，我們又沿著一條很陡的石縫慢慢爬到下麵的海灘。這就是保護區裏著名的野貓沙灘。從沙灘上靠近瀑布向上望去，隻見那瀑布雖然不太高，沒有如李白所述“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入九天”那樣的宏大，但那水柱撞擊在石壁上濺起的千萬顆白色的水珠及發出的嘩嘩響聲也足以使觀瀑布者心曠神怡，為大自然的美而讚歎不已。
當你臨近那瀑布，你可以真正感受到那飛濺的水霧帶來的涼氣逼人，同時感受到酈道元在《水經注》一書中所稱道的“懸泉瀑布，飛漱其間，清榮峻茂，良多趣味。”不僅如此，這太平洋邊的飛瀑和酈道元所提長江邊的瀑布還有不同，這裏的飛瀑是高山和大洋的相吻接，淡水和鹹水的相交融。走在海灘上，我脫去鞋襪，卷起褲腳，赤腳走進了那即將灑在沙灘上緩緩匯入大海的溪水中。這溪水經過沿途太陽的蒸曬，感覺著清新泉水的溫熱。而正在這時，大海裏呼嘯著有幾尺高的大浪向岸邊衝來，這浪潮衝刷著我的腳，我感到那鹹澀海水的寒冷。看著那一陣陣不斷排滾而來的大浪，我情不自禁地向海裏邁出了好幾步去迎接那另一個衝來的大浪。那浪非常有力，打了我一個跟嗆，差點跌倒。腿上的皮膚在冰冷的海水衝打下也泛起了紅色。但我心裏卻想著，大海啊，大海，我又一次擁抱了你，感受到你的呼吸！
在海灘稍作休息後，我們順著原路返回。在返回的路上，我想起了北宋著名文學家王安石所寫的一段富有哲理的文字，“世之奇偉.瑰麗.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誌者不能至也。”希望看到更多的朋友也能到這瑞芝角的海岸線上走走，我想當你遊巴士湖，登雙峰山，觀美女瀑，戲大洋水之後，一定會感到不虛此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