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教員的生活 (二)
黃母煎好了藥,倒到碗裏,黑褐色的,端了過來遞給黃有為:“我家小四從小身體就不好,四五歲的時候鬧蛔蟲疼的在地上打滾,醫生打了鎮定針先讓蛔蟲睡去,之後才讓吃打蟲藥,說是蛔蟲太多,直接吃打蟲藥怕蛔蟲受了刺激亂竄亂爬鑽到膽內或穿破腸子。那時候衛生條件不好,誰家孩子不鬧蛔蟲,可就沒有像你那麽厲害的。後來就是痔瘡,大便帶血,還有疝氣。總算在開刀剌疝氣時打青黴素針把痔瘡也治好了。高中時又得了猩紅熱,那傳染病會死人的,輸了幾天液沒死掉,身上卻蛻了一層皮。高中時複讀那年又得了鵝口瘡,舌頭都硬了話也說不清楚,要不是你大哥討了偏方真不知道後果怎樣。到現在總算大學畢業了,沒想到又落下了頭痛,走路還佝僂著腰。”
聽了這話黃有為想起了大哥討得那藥,紅色的砂粒,雜以黑色粉末,塗到舌頭上,讓那已失去感覺的舌頭也涼颼颼的伴著疼痛。終歸把舌頭治好了。這就發生在高考之前,卻也總算沒耽誤考試,後來竟然被錄取了。
十一月份的一天,有為的大哥帶來了調遣令,說是分配到了他任教的中學。“有為,你到學校去報到吧,和你一起分配到學校的還有一中師畢業的女生。” 語調淡淡的。
大哥有才是有為小時候的偶像,村裏的第一個大學生,十五歲就離開家去柳城市讀重點高中,十九歲師專畢業分配到坐落在鄉鎮上的縣屬高中成為一名教師,並一直擔任班主任。有才屬於全能選手,是黨員,不光學習好,象棋籃球乒乓球音樂樣樣在行,還善於修無線電收音機和電視機,有時也寫詩和小說。自己四弟進了自己的學校,不知是喜是憂,他深知自己這個不諳世故桀驁不馴的弟弟的性格缺陷,這缺陷或許會牽連到自己。
“有為,到學校後好好幹,別這事那事。這裏好多都是你的老師,沒事時多到他們那裏坐坐,說說話,將來好辦事。”
“放下吧大哥,我心裏有數。”
其實有為心裏沒底。他在想:兄弟四個中三個高考後被錄取,兩個大專,一個中專,可都未走出柳城,畢業後又都回到了家鄉,大哥和自己在同一所中學,二哥則分到鄰鄉供銷係統。大專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學,我們怎麽就走不出柳城?
有為有些自卑,頭痛有加,服了三副湯藥頭痛並未見好。這頭痛或許使自己無法上課,但不管怎樣先去報到吧,到時候在說。
當天晚上有為依然失眠頭痛,老想著將來學校的事,沒有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