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看了班芙等國家公園後,印象還很生動。感覺天下美景不過如此了吧。後來隨船進入阿拉斯加,就感覺這裏的美景和班芙有一拚。再後來,船停靠了幾個的地方,最後又在Anchorage一遊,便覺得阿拉斯加不是比哪裏好還是不好,不是差不多,也不是不一樣,而是她超出了我的想像力,讓我看到了我從沒有期望過的一片嶄新的天地。回來和朋友聊起來,我能說的就是,阿拉斯加是我們此生必須要去一次的地方! 阿拉斯加太獨特了!
說起來,我們才隻是和大阿拉斯加擦了個邊而已。這一路,船基本是沿著介於大陸和群島之間的“內行道”走。除了沿途看的冰川,隻要是靠近海岸線,能看見的陸地,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任何一段截圖,都是一幅迷人的畫麵。那遠的雪山,近的光影,岸邊小鎮的靜謐,太平洋上落日的燦爛,船舷外水紋的悄然,原始森林中的陰冷,海邊鵝卵石的滾燙,都能給我身處世外桃源般的驚喜。
(無名“仙島”)
(一) Ketchikan,阿拉斯加“第一城”
船先是到了Ketchikan,號稱“阿拉斯加第一城”,“三文魚之都”。目前人口一萬三千。早先的經濟支柱是木材和漁業。後來政府禁了伐木,人口銳減。然後旅遊業發達了,這裏可以停靠大型遊輪,來自地球各個角落的五光十色的人群便蜂擁進了這個小城。
(晨曦中的Ketchikan)
Ketchikan地方不大,卻擁有一個“國際機場”,和城區隔著一道水灣。這裏不通公路,去機場也要坐擺渡船。一眼望過去,機場坐落在山邊一條狹長的地段上。隻看到了一架大飛機。傍晚時分,眼見這唯一的大飛機從這窄窄的機場起飛,此後,從對岸就看不出那是個機場了。不過聽從亞特蘭大來此地打季節工的導遊女孩說,機場忙的時候,TSA檢查也是要排隊的哦!
有趣的是,這麽小一個島上,早期開發時,形成了一個微型“紅燈區”。房屋沿著三文魚回遊的小溪落錯而建,小橋流水,進進出出,小巧而神秘。現在這裏成了個小小的商業區,餐館酒吧禮品店,小巷彎彎,溪水潺潺,曲徑通幽,還是能感覺出當年這裏幽靜神秘的風情。在早期開發的艱苦時期,伴隨著勇猛的開拓者,這個人類最古老的職業,在這偏遠苦寒之地蓬勃發展,完成了自己的生命進程。據說,當年小城裏最先富起來的就是紅燈區的創始人呢。
(Ketchikan的“紅燈區”)
這裏還號稱收藏有世界上最多的圖騰柱。它的製作工藝也是當地人的一個驕傲資本,它的價格之高,也出乎我們的預料。從小城的名字也不難猜出,原住民是這裏曾經的主人,這裏曾是他們祖輩的家園。如今,除了這些高高聳立的獨具風采的圖騰柱,和禮品店裏售賣的原住民風格的服飾和裝飾,那些原住民的曆史文化和曾經的生命力,如同美洲大陸很多地方一樣,已經被這些不斷湧進的外來者用所謂信仰,現代文明,金錢和經濟,貪婪,以及外來病毒和疾病所淹沒,所摧毀。
一個小島,有著自己的曆史,痛苦,驕傲,和性格。不愧為這“最後的邊疆”(The Last Frontier)的排頭兵!
(Ketchikan的圖騰柱)
(二) Juneau,阿拉斯加州府
去阿拉斯加之前,沒太在意Juneau這個地方。到了地方才意識到這裏是阿拉斯加州府所在地。這裏人口一如既往地少,隻有三萬多一點。雖然貴為州府,卻沒有公路通向外界。對外交通除了海運,就是飛機了。人不多,但也擁有一個“國際機場”。夏季是旅遊旺季,和阿拉斯加其他許多地方一樣,不少從事與旅遊有關的季節工都是外州來的,大部分都要靠這個機場。開車送我們去看冰川的小夥子就是加州來的,不過他是開自己的“巴士”(兼住房)來的,那就必須是開車加擺渡船才行得通。
到那裏後又想起來,當年John MacCain競選總統時,曾選了時任阿拉斯加州長的Sarah Palin作為副總統候選人。那她當時就是住在這裏嘍。看著這個依山傍水的小城,一條主要街道,從頭走到尾也沒有幾邁,全城除了一個麥當勞,很少有聯鎖的快餐店。政府是最大的雇主,好像有兩個州府或市府辦公樓。從主路向一條上坡路望去,有一個白色房子,據說是州長官邸。我說走上去看看吧,LD不感興趣,也就作罷了。
(阿拉斯加州府Juneau)
還記得當年競選期間,有記者問Palin看不看報紙,比如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之類的東西,Palin的回答好像不太盡如人意。現在走在她當年所處的小城,山高水遠,恍若隔世,突然感覺到,這裏離紐約、華爾街的那種嘈雜蒸騰的世界實在太遙遠了。住在這裏,誰還會想要看那種撈什子報啊! 也真是難為她了。
因為豐富的自然資源和獨特的地理位置,各種大公司投資收益頗豐,所以阿拉斯加州政府可以每年給所有居民分紅發錢,據說Palin當政時,老百姓拿到的支票是數額最大的哦!
(三) Haines,臨時的驚喜
生命航程中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原本計劃中要停泊在Skagway,也訂好了上岸遊玩的計劃。一早起來,船已經停下了。岸上,晨曦薄霧裏,現出一個悠然而靜謐的小城。以為到了目的地,可LD解釋說,由於原來要去的港口發生了油船漏油事故,我們的船現在臨時停靠的地方叫Haines。遊客原定的上岸計劃,時間晚些的,可以另坐擺渡船過去,還能趕上。可惜我們訂的乘火車觀景的時間比較早,就已經來不及了。和船上各種服務人員來來回回交涉,最後隻有退錢了事。失望是肯定的,因為有期望嘛。大半天的時間幹什麽?上岸走走吧。這個小地方人口隻有1700,比我們一個船上的人還少。溜達了幾條小街,看了幾個小店,在瞻仰了地處小村CBD,當地人稱“摩天大樓”的一幢四層小樓之後,LD感覺無聊之極,不肯再走了。我自己便沿著海岸信步而行。這裏的岸邊沒有細沙,都是渾圓的鵝卵石。撿了兩個漂亮的,留作紀念。
然而“失”永遠和“得”離得很近。從海邊走上了一條柏油路,然後一直走了很遠,路上不時有徒步者來往,明顯都是船上閑在的遊客。原來半島頭上有個州立森林海濱公園。有了目標,也就有了興致。終於進了公園,先是密密匝匝的原始鬆林,高高低低,好像總也走不出去。這一段感覺陰冷孤寂,也不知道前麵還有什麽,還要走多遠,就對懶惰的LD有些怨氣。然而在克服了一個人的膽怯之後,便開始欣賞這難得一遇的處境。森林裏濕氣很重,密密的樹林裏,滿滿都是敗落的枝幹、斷朽的樹樁,以及斑斑的青苔。大樹參天,很多形態肆意無忌,是大自然嬌寵縱容的點睛之作。偶有點點光影穿透密林,飄落在這陰寂中,如同無聲中飛來的蝴蝶,影影綽綽,給人些許溫暖的歡愉。在我走到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森林的盡頭,閃現出海的光影。
(Chilkat州立公園)
走出森林,來到一片開闊的海岸。岸邊,怪石嶙峋。空曠裏,散落著枯枝朽木。連空氣都散發著原生原態的氣息。海水的另一側,山巒層疊,山頂白雪蒼蒼。坐在一段枯木上,放鬆著疲憊的身體,呼吸著阿拉斯加特有的清涼溫潤的空氣,突然有了一種今昔何昔,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感。這是哪裏?天涯海角一般,我怎麽會到了這兒?這種茫然感和好奇感並在一起,一種奇妙的快樂便在心裏滋生出來。這大概也是不辭辛勞自討苦吃的旅行者所收獲的一種精神財富吧!
(Chilkat州立公園)
這林子,這海岸,這雪山,這原始的空氣,這人生旅途中原本不存在的站點,成了這次旅行中絕對的意外驚喜。這是我的世外桃源。隨遇而安,這次安得不錯。
回家後,我們上網看了幾個原本要去的地方的遊覽視頻。火車沿著當年淘金者修築的鐵路,在峽穀中穿行,遊客沿路觀景。怎麽說呢,太一般了。有了闖入“世外桃源”的驚喜,誰還會為那些命中沒有的景色而遺憾呢!
(四) Anchorage,阿拉斯加最大的城市
這裏人口約三十萬,占全州人口的一半。經過七天船上日子,我們在距Anchorage一百多邁的海港小城Seward下了船。很早就聽說過美國人以每英畝幾分錢的價錢從俄國人手裏買下大阿拉斯加的故事,而故事裏那個有本事的美國人就是William Seward,時任美國國務卿。所以,以他的名字命名個把地方,實在是理所應當的啊!
乘車前往Anchorage的路上,開始就覺得是趕路,然後發現車窗外的景色總是吸引著我的目光。開始是植被蔥綠的山穀和淺淺的溪流,不太高的山頂上還可見斑斑白雪。沿著Seward高速,很快就走上了沿Turnagain Arm海灣的風光無限的景觀公路。在公路和海灣之間,穿插著窄軌火車道,後來看到是從Anchorage機場出發的觀景火車。大巴司機一路還兼著導遊,不時介紹著當地的曆史風光人文趣事。大概是這裏的經濟支柱主要是軍事,石油,政府和旅遊。上世紀六十年代發生的大地震,對這裏的地形地貌,以及人口的居住和生活都影響極大。沿途看到幾處曾經的村落,如今成了一片片灘塗沼澤。
(美麗的阿拉斯加)
信息一直往耳朵裏灌,但窗外的誘惑實在太大了,所以好多細節都隨風飄到腦後去了。公路一側緊貼著山岩,另一側是平靜的海峽,水的那邊是層層疊疊的雪山。雲層有些厚,籠罩著雪山和海麵,色調是銀灰色的,有些滄茫和凜冽的感覺,但沒有壓抑感。車走得很快,雪山海水雲團組合的景色變幻,讓人目不暇接。多虧LD安慰說,我們到了城裏會租車,然後喜歡哪裏,我們就去哪裏,這裏我們自己再來細細看。我這才放下心來。
Anchorage城裏乏善可陳。我們租了車,回過頭來,又走上海灣公路。這時,水邊風很大,天空明亮起來,藍天白雲,遠近的雪山也有了豐富的層次。陽光照耀下,顯得生機蓬勃了許多。路邊山坡上的阿拉斯加雪鬆,傲立在風和陽光裏,有型有款,個性十足。路邊有很多觀景點,我們檢著最耀眼的地方,走走停停,盡情欣賞這無敵的美景。
(美麗的阿拉斯加)
到過很多地方旅遊。這次一路走來,班芙,溫哥華,冰川,大海,小城大鎮,看到美景無數,心裏“哇”了無數次,以為差不多到了“曾經滄海”,“除卻巴山”的程度了。可在這裏,讓我再次深切感到,阿拉斯加實在太美了!她的美是無可比擬的,讓人無語的美,簡簡單單又大氣磅礴的美。而且沒有不美的地方,360度,每一個鏡頭都無可挑剔,每一個轉身都是一個驚喜。而我們僅僅才和阿拉斯加擦了個邊而已!
(美麗的阿拉斯加)
我們在Anchorage隻有大半天的時間,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但就在這有限的地方,就足以讓我感慨不已了。這裏的地理位置很極致,冬天隻有幾個小時的日照,夏天可以有二十個小時的白天,自然風光更是得天獨厚。能在這裏生存的植物,動物,還有人類,都不簡單。地廣人稀,物種也十分豐富。我們在離Anchorage不遠的一大片沼澤地(Potter Marsh)停留了很久。這裏雖然離公路很近,但環境十分原生態。好像一切都是地老天荒的痕跡。這裏主要是鳥類的棲息地,美國白頭鷹,小水鳥,大飛鵝,片片露出水麵的荒草叢裏,能看見很多鳥蛋,和正在孵蛋的鳥媽媽。不少人舉著大相機在這裏捕捉自然的生命動態。當然這裏不可大聲喧嘩,以免吵到這裏的主人們。除了鳥類和一些小動物,我們從沼澤地一側長長的觀景步道上,看到了沼澤裏大型動物的骨架,LD和一個當地的退休醫生聊天,據他介紹,這裏有不少大野獸。這個骨架像是被狼,而不是熊,吃掉的動物。這裏氣候嚴酷,動物生存不易,真正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十分殘酷。然而,對於我們外來的遊客,這裏則是天堂般的所在。
(Potter Marsh沼澤地)
看著在陽光下熠熠閃亮的片片水澤,風中搖曳的水草樹叢,沼澤盡頭的層層雪山,及高遠藍天上的雲卷雲舒,臉上感受著阿拉斯加春光的照拂,清冷的風吹在身上臉上的舒爽,那一刻,覺得生命真美好,大自然實在是個神奇所在。假如這一路向北,舟車勞頓,就隻為看這一幅景色,也值得!
(Potter Marsh沼澤地)
阿拉斯加,遠遠超越了俗套的“詩和遠方”,超越了我的想象和感知。她的美,她的淨,她的純,讓我猝不及防,但心懷感激。
大美,阿拉斯加!
2019年8月於DC
後記:
幾篇遊記都沒有特別寫到溫哥華,不是她風景不美,美食不精,缺情少趣。在那裏我們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哪兒哪兒都好。除了天價的皇帝蟹,平民價的豆漿油條,LD又過了一次吃小籠包的癮。Granville Island 上遊人們的悠閑,Steveston 賣海鮮漁船上濕冷的海風,裸體海灘的些許尷尬,都是溫哥華的精彩。騎單車繞Stanley 公園一周,讓我感慨當年騎著自行車滿北京城跑的瘋丫頭,如今雖少了些體力,但沒有少了瘋力。
這次,溫哥華實在是被阿拉斯加搶了風頭。作為最適宜人類居住的地方之一,對溫哥華我們毫無微辭,隻有大讚!
(全文完)
(照片均由手機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