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學生道歉

--找出老師毛病的學生是好學生--

    來美之前，我在國內大學任教。在我的教學活動中，我總是盡量表揚有創見的學生。有一位同學，習題解法有新的思路，我沒有想到，我就公開表揚她，盡管她平時學習成績不突出。其它同學很驚訝，怎麽會表揚她？我沒有成見，偏心。對學生應該一視同仁。還有一位同學，考試答案並沒有特別創見，但回答非常簡潔，沒有多餘的話。我也表揚。表明他抓住了要點，有把握，不需要多講。有的學生，答了很多，生怕遺漏。其實是沒有把握的反映。還有一次課後，一位學生對我講義上一處文字看不懂，來問我。我當時已經感覺，可能講義有錯。但不知什麽心理作祟，沒有馬上承認，胡亂解釋過去了。事後我很懊悔。我當時應該對那位學生說：“可能我講稿有錯，我考慮一下再回答你好嗎？”但我沒有這樣處理。下一堂課，我在課堂向全班同學認錯，道歉。盡管這是一個很小的錯，而且其它同學都不知道這件事，那位同學本人也沒有認識是講義錯了，隻是沒有搞懂(當然不可能搞懂，因為講義錯了)。為什麽要向全班同學認錯，道歉？按理我隻需要向那位提問的學生道歉就夠了。甚至不用道歉，隻要“更正”就可以了。因為我當時還沒有完全確定是我講義有錯。我這樣做，是鼓勵學生不要迷信老師，學生可以和應當超越老師。我表揚這位學生。我說，我寫講義，化了很大功夫。這位同學還能發現問題，說明她學習很認真，仔細。科學隻服從真理，在真理麵前，老師和學生是平等的。不能盲目服從老師。要對學生嚴格要求，必對自己嚴格要求。還有一次，一個學生的作業寫道，這部分內容，我完全讚同老師講義上所說的。沒有別的話了。對此，我給以批評。做作業，要寫出你自己的看法，理解，見解，不是選舉，表態。你同意我的論述，也許覺得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很正確了。但你應該用你自己的話來表述。也許你的表述不如我，但仍然是寶貴的。這樣，你才可能發展出自己的見解，觀點，以後你才可能超越我。你讚同我的觀點，你知道我怎麽得到這些觀點嗎？你知道我經曆了多少思考，經過多少曲折，才得到這些觀點嗎？如果我也隻是讚同別人的說法，我就不可能創造自己獨特的體係，見解，表述。雖然總體上，也許你現在還不能超越我，但總會有自己的體會。也許某些地方有亮點，我可以支持，也許某些地方有偏差，我可以指出，糾正，或探討。有的學生評論說，我有特殊的民主思想。其實沒有什麽特殊。也許，向別人要民主，要平等，容易；給別人民主，平等，就不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