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加聖穀(Sacred Valley of The Inca)指的是從印加帝國首都庫斯科(Cusco)到印加皇家莊園馬丘比丘之間,被烏魯幫巴(Urubamba)河穿越而過的安第斯山脈之間的一片山穀平原。這其實是秘魯當初在舉辦賽車大賽時起出來的名字,它並不是原來印加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有很強的市場行銷魅力,就一直沿用了下來。起名聖穀也無大錯,因為烏魯幫巴河的原名就是聖河。
烏魯幫巴(Urubamba)的當地人讀音十分奇怪,重音放在第三音節,所以讀成“烏魯幫!巴”。這條起源於秘魯境內安第斯山脈中段的河流全長七百多公裏,穿過印加聖穀,一路向北-西北方向奔騰而去,最後匯入亞馬遜河,它是亞馬遜河的源頭。烏魯幫巴河是印加聖穀的母親河,聖穀平原全靠了它,才成了印加帝國的糧倉。
秘魯的這塊區域與拉薩地區有些相似,它們同在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原上。對應於烏魯幫巴河和聖穀,西藏有拉薩河和拉薩河穀。發源於念青唐古拉山南麓的拉薩河,西南流經拉薩市,至曲水縣匯入雅魯藏布江。拉薩河是拉薩市的母親河,下遊河穀開闊,是西藏的主要耕作區,也是西藏人口密度最大、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地理環境的一致導致兩地曆史人文的相似,在曆史文化比較學方麵,我基本上是支持地理決定論的。
下榻鷗雁台小鎮的第三天,再次與司機 Reynaldo 商量,定下聖穀一日遊的路線和費用後,我們就從 Apu Lodge 出發了。小車在公路上行駛十多分鍾,右拐駛上一頂鐵橋,跨越了烏魯幫巴河。鐵橋兩端都設有水泥路障,大多數車輛均無法通過,隻有我們一輛小車沿著一條崎嶇的土路一直往上爬升。開了半個多小時,沒有一部其它的車子,真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人跡之稀少,路況之惡劣遠超阿拉斯加的 Denali #8 公路。我們在阿拉斯加那條 unpaved 8號公路上開過車,來來去去一點也不害怕,但我絕對不敢在聖穀的這段路上自駕,我也勸諸位千萬別去那種地方冒險。那天虧得是輛手排擋,而且又有高手掌舵,否則一定會在泥濘的山路上不能自拔。
汽車掙紮著一路向上攀登,終於在散架之前登上了高原上的一處平台,下車回望,真有些後怕。我們大約已經躍升了五、六百米,從此處俯瞰烏魯幫巴河穀,青青的河水,綠色的原野,景色十分迷人。轉身向前望去,則是完全不同的高原風貌,隻見起伏的山坡伸向遠方,一望無際的紅棕土壤,幾乎沒有綠色的植被,隻有枯萎的短草在山風中抖擻。更遠處是連綿的高山和雪峰,再配上高原特有的藍天白雲,安第斯高原風光以它的蒼涼大氣向人們詮釋著自然界的真美,一種使人震撼脫俗的大美。
我們先去了 Moray 印加遺址,這個遺址非常特別,它是一組向下沉降的同心圓梯田,這樣的同心圓梯田共有三處。從同心圓的底部中心到最高一層,垂直高差約30米左右,據說這是印加人用來作實驗田和育種的。這種沉降式梯田可以有效地防風保溫,上下溫差竟然可達十五攝氏度,形成局部小氣候,因而可以測試作物在不同環境下的生長情況。當然這僅是一種猜測,印加人留下了眾多希奇古怪的遺跡,卻沒有文字記載,好像有心要測試現代人的智商。我去 Moray 的那天,根本就沒有幾個遊客,邊上也無什麽人工的建築,四周唯有連綿的群山,放眼望去倍覺孤寂蒼涼。再看看這處遺跡,印加人為什麽要把它建在這個鬼地方?他們懷的又是什麽鬼主意?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不會是外星空人的惡作劇吧!
汽車翻過山脊,見棕色山坡上有白花花的一片又一片,似雪非雪,像土非土。司機說那是鹽花,是含鹽的山泉水留下的蹤跡。汽車再往前行駛不久,翻上一個山頭,從高處俯瞰,一大片成梯田狀的古鹽田向遠處展開,十分壯觀。這古鹽田依山而建,不同形狀大大小小的鹽池約有二、三千個,連成一片,在高原的陽光下像鏡子般閃閃發光。這些鹽池鑲嵌在這安第斯山深處的狹穀之中,就像是把一件銀凱甲披到了棕紅色的山坡上,非常別致。當地食鹽的生產仍舊采取古老而自然的方式,含鹽的山泉水由高往低地被引入一個個鹽池,鹽池灌滿後,把入水口堵上,在陽光照射和風吹下鹽水自然蒸發。當水蒸發到一定程度後鹽就會結晶析出,這時隻需把鹽池表麵的鹽刮下來就行了,一般從灌水到收鹽大概需要近三十天的時間。在古代,鹽是十分重要的民生和戰略物資,看來聖穀不僅是印加帝國的糧倉,應該還是帝國的錢櫃。夕陽西下當是觀賞這片鹽田的最佳時機,可惜我去的那天,“東邊日出西邊雨”,天氣變幻無常,擔心傍晚有雨,匆匆一瞥,不敢久留。
我們的最後一站是 Chinchero ,這是一個海拔接近四千米的印加城鎮,周圍居住的幾乎都是印第安土著居民,他們穿的都是印加人傳統服飾。別說英語了,連西班牙語在這裏也成了外語,當地人主要使用 Quechua 和 Runa Sumi 土語。秘魯人把這些山上的土著稱為 Quechua,那天我們的汽車在安第斯高原顛簸時,偶爾可看到這Quechua們在種植土豆。奇怪的是他們站成一排在田裏勞作,非常像中國改開以前的農村生產方式,人數上也接近一個生產小隊的規模。據說他們確實遵行以村為單位的合作生產製,農作物收獲後實行平均分配。有意思的是,高山上的秘魯農民實行互助合作的生產製度,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並非受到政黨的控製,更不是槍杆子強迫的結果,而是他們自覺自願的選擇。秘魯如要走社會主義的道路倒是存在一定的社會基礎的,至少比中國的基礎要好。
在 Chinchero 除了感受人文特色外,也有印加梯田遺跡可以參觀,還有就是這裏的中心廣場和廣場裏的一座天主教堂。該教堂建於十七世紀,座落在印加古跡的基石之上。印加人是全世界最好的石匠,把印加的神廟毀掉,在印加牢固的基石上建造西班牙人的天主教堂,這裏大概不止有工程技術上的算計,我想一定還有宗教文化方麵的考量,殖民統治者的精明還是讓人不能不服。
我們在歸途中,還順路訪問了烏魯幫巴市,該市位於鷗雁台的東邊約二十公裏處,緊靠烏魯幫巴河。烏魯幫巴市有三千居民,是聖穀上除庫斯科之外最大的城鎮。城市有大片現代化建築,還有一座室內運動場。有不少西方人長期居住在該市, Apu Lodge 的經理(也是資方代理人)是英國人,他與他的教授英文的妻子就居住在烏魯幫巴市,他幾乎每天騎摩托車在聖穀上的鷗雁台與烏魯幫巴市往返,西方人的想法與活法就是與國人非常不一樣,許多地方值得我們深思。
日落前,汽車奔馳在遼闊荒涼的安第斯高原上,突然從雪山方向,飛來兩隻大鳥,司機趕緊指著喊道:“Andean condor!",OMG!今天見到了安第斯的神鷹!一會兒它們竟然就停到了離我們汽車不遠的山坡上。司機趕緊刹車,讓我帶著相機向前靠近,拍了幾張照片後,我更想拍一段神鷹飛翔的錄像,於是朝司機打了手勢,他又吹口哨,又投擲泥塊,鷹最後是飛起來了,但僅僅捕捉到很短的一瞬間,關鍵時刻掉鏈子,後悔莫及(本帖最後附有該段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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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鷹振翅飛翔於遼闊的安第斯高原,望著它搏擊長空,遠遠地飛向雪山,“山鷹之歌”(El Condor Pasa)的旋律在我心中升起。這是一首有著正宗印加民歌旋律的典型的印加舞曲,歌曲的旋律寧靜、深邃、高遠,從中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印加人民對自己英雄的懷念和對自由不屈不撓的追求。當你遠離喧囂的塵世,站在廣袤無垠的高原上,直麵雪山蒼天,對人生和命運就會有全新的思考,對這首“山鷹之歌”也就有了更深的一層的體會,歌曲真是唱盡了人生種種的無奈和深深的悲哀。
從秘魯回來後,我在 iTune Store 下載了(El Condor Pasa)存放在 IPhone 裏,走到哪裏聽到哪裏,已經到了一日不可無此曲的境地。特別毎當我被擁堵在南加州的高速公路上,當我被逼屈在水泥森林中,就越發懷念那片恒古遼闊的安第斯高原,就更為“山鷹之歌”中的這句歌詞而感動:(Away,I'd rather sail away Like a swan that's here and gone. A man gets tied up to the ground He gives the world its saddest sound. Its saddest sound)。“壯哉,安第斯雄鷹,壯哉,印加的勇士,你們讓我對生命和命運有了更新的認知,這次的安第斯高原之行將注定為我人生畫卷中添加上濃彩一筆,使我終身難以忘懷。
謝謝回複!那首“山鷹之歌”收錄在30多年前大陸出版的“英語歌曲選”中,大概是改革開發後最早介紹進大陸的英文歌曲之一。因為明顯的異域旋律,一直很困惑它的來源。看了你的文章,又查了一下wiki,知道了它的來龍去脈。謝謝!
將來一定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