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桃色夢幻的破滅

老朱桃色夢幻的破滅

 

潘文鳴

 

                 （此文因涉及個人隱私，故文中人物一律使用化名。）

     去年秋，在公園涼亭中幾個華裔老人閑聊，有人講到媒體上報道劉曉波之死，有位高校退休教師說，太可惜了！他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另一個中學退休教師說，明報上講，他本來有機會出國，但他堅持在國內搞民主運動。沒想到，胡錦濤當政期間，判刑會判那麽重……

     這時，一位高大帥氣的老男人說，劉曉波這些人就是想推翻共產黨。他們要是上台，許多人要人頭落地，中國人不會有好日子過。所以，他死了活該！這位高大的男人說這些話時，咬牙切齒，一副仇恨滿胸膛的樣子。

     在座的幾個人聽他這麽一講，就不再講話。這位東北口音的漢子看大家臉上都是冷冰冰不屑的神色，知道在座的人可能不同意他的觀點，但又不願意和他爭論，他覺得很無趣，就訕訕離去。

     他離去以後，大家就議論這個東北人的來曆。一位熟悉他的人說，這個人姓朱，50年代初生人，沒讀過幾年書，在部隊混了近20年，複原專業以後，在一個地區的武裝部工作，直到退休。

      那位高校退休教師聽了說，此人儀表堂堂，但思想卻這樣左。那位中學退休教師說，這種人在部隊洗腦洗得很徹底，上級就是讓他開坦克去碾壓學生和老百姓，他也會幹得出來。大家這麽一議論，社區的華裔老人就知道老朱是個什麽人了。

     老朱夫妻移民到多倫多以後，除了幫助女兒和女婿帶孩子以外， 還去免費英語班學點英語。老朱的妻子學了一段時間，覺得自己文化水平太低，學起來太困難，就不再去學，她空閑時間喜歡找人打麻將。

      老朱則堅持下來。其實老朱的文化水平也不高，他之所以在英語班堅持學，是因為遇到馮阿姨。這位馮阿姨雖然也年過花甲，但顯得相當年輕，而且身材氣質都不錯。特別是老朱知道馮阿姨的丈夫已經去世多年，一直守寡，他看馮阿姨衣著打扮入時，常施淡妝，看起來還有點風度，在社區華裔老年婦女移民中，姿色相當出眾。老朱認為，凡是寡婦喜歡化妝打扮，就說明她對男人有興趣。所以，在英語學習班，老朱就不免經常注意馮阿姨的一舉一動，覺得她實在是有性感，招人喜歡。

      社區附近參加英語班學習的一共是三個人：老朱、李老師和馮阿姨。三個人居住的地方離英語班有三四公裏的路程，老朱在部隊學會了開車，每次到英語班上課是開車；李老師騎自行車；而馮阿姨不會騎車，則是每天她女兒早晨上班，順路把她帶到英語班。在學習班裏，老朱知道自己長得儀表不凡，也有一定男人的魅力，所以，他總是喜歡和馮阿姨坐在一起，有時看到馮阿姨遇到問題，總是向李老師請教，還不免心中有些不快。

      不過，學習班到中午1點結束，老朱就笑眯眯主動向馮阿姨提出：“搭我車，不收你的費。”馮阿姨自然高興。就這樣，一來二去，老朱就和馮阿姨比一般人的關係近了一些。

     老朱的妻子姓劉，退休前是賓館服務員。小劉常常單獨推著嬰兒車出來，看起來也顯得還年輕，隻是個子矮了些。聽說最近回國探親，要四五個月以後才回來，老朱對馮阿姨不免墜入胡思亂想之中。

      一天，細雨蒙蒙，英語班下課以後，老朱開車把馮阿姨一直送到她家門口，車停住以後，老朱雙眼望著馮阿姨，用英語說：“我愛你！”同時還用右手去摸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馮阿姨。馮阿姨的臉有些微微泛紅，心想，來到多倫多這些年，那些對她有興趣的老男人，多是用獻殷勤來示愛，老朱卻如此大膽直接，真是個當兵的。馮阿姨趕忙把老朱的手移開，說你有老婆，小劉知道以後，你怎麽交代？

      老朱說，我們夫妻關係一直不好。馮阿姨說，打開車門。老朱兩眼直直地望著馮阿姨的眼睛，說我到你家陪你坐坐？他想直奔主題。馮阿姨左右望了望說，不行。老朱不敢進一步采取行動，隻好打開車門，看著馮阿姨下車開門回家。

      老朱第一次行動雖然沒有取得成功，但他發現馮阿姨對他的示愛沒有反感，隻是怕自己的老婆知道。因此，回家以後又給馮阿姨發了一條中文微信：“我是真心實意愛你！”馮阿姨看了，用微信回他：“不要開這種玩笑，你有老婆”。因為在馮阿姨看來，老朱如果是單身，倒是可以考慮。

      天氣漸暖，每天晚飯後，馮阿姨和另外兩個老年婦女，一起約起散步。老朱知道以後，也參加了這個散步小組。大家偶爾隨便聊幾句，老朱不講話，隻是經常看馮阿姨的姿容神色，想入非非……

      沒多久，老朱收到馮阿姨的微信：“為什麽幾天不見你來散步？”老朱回道：“你想我了？”馮阿姨寫：“這種玩笑有些過分。”總之，馮阿姨沒有嚴肅批評老朱。顯然，所有女人都喜歡有男人追求，直到年過花甲，依然如此。

     馮阿姨用的是書本大小的平板電腦發微信，一天，她發現平板電腦有些毛病，點擊屏幕上的微信，遲遲沒有反應，她懷疑平板電腦出了故障，就請女兒幫助解決。

     沒想到，女兒在清除了平板電腦裏的垃圾信息以後，看到老朱和馮阿姨的微信內容，臉色立即大變，找到母親問：

   “你和老朱是怎麽回事？他為什麽給你發這樣的微信？”女兒指著“我愛你”和“我是真心實意愛你”，以及“你想我了？”等等。

      馮阿姨知道自己的隱私泄露，有些緊張，趕忙解釋說，一起學英語，老朱喜歡開玩笑。女兒說，你知道他有老婆，他開這種玩笑，你為什麽不嚴肅地批評他？你態度曖昧，他就會得寸進尺。你想想，這是加拿大，不是國內，倘如老朱家老婆小劉找上門來，大吵大鬧，我們在小區還怎麽見人？！

     女兒一番話，說得馮阿姨麵紅耳赤，後悔自己不小心泄密。女兒又說，我爸去世以後，有合適的，你找個老伴，我們做兒女的不會反對，但你不能和有婦之夫談情說愛……

      馮阿姨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女兒說，你應該態度明確地告訴他，不要給他留任何幻想。馮阿姨的女兒覺得事情不能就此了結，就開車到老朱家，按門鈴，請老朱的女兒出來講話。

      老朱的女兒和馮阿姨的女兒彼此也熟悉，馮阿姨的女兒把她母親的平板電腦打開，指著上麵老朱發的微信，讓老朱女兒看。老朱女兒看了說，虧了我媽回國探親，不然她知道以後，家裏又要鬧翻天。

      說著，就喊她爸出來，指著平板電腦上的內容，問老朱是不是你發的？老朱非常尷尬，滿臉難堪，說是“隨便開個玩笑”。

     老朱女兒嚴厲地責備老朱說，能開這種玩笑嗎？這是加拿大，不是中國。你過去的老毛病怎麽老不改？現在這麽大年紀，我媽還在，你發這些微信，不是讓人看不起你嗎？你在部隊那麽多年，滿腦子黨性原則，比誰都左，怎麽在生活上就不講黨性原則？

      馮阿姨的女兒見老朱臉色越來越難堪，就說，我已經和我母親講了，希望她今後注意嚴格要求自己，小區住的華人很多，這種事如果傳出去，不僅你們老人丟臉，我們做兒女的也抬不起頭，你說是不是？她對老朱講，老朱低著頭一言不發。

      老朱和馮阿姨的關係，本來是屬於個人隱私，不慎泄露出來，受到晚輩的批評和指責，弄得兩個老人十分掃興。從此，馮阿姨不再去英語學習班學習；老朱也不再給馮阿姨發微信和參加她們的集體散步。

      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老朱通過微信向馮阿姨示愛的細節雖然大家不清楚，但這件風流韻事還是在華裔老人移民中有所傳聞。於是有人說，這個老朱人老心不老，這麽大年紀，自己有老婆，還想找外遇，真是丟人現眼和傷風敗俗。

      但幾個文化水平較高的華裔男性老人談起這件事，則認為從人性和社會學角度來看，老朱的行為可以理解。因為不管是在文學作品中，或是在現實生活裏，由於種種原因，發生婚外情，這在古今中外屢見不鮮。但老朱素質不高，頭腦簡單，自以為老當益壯又風流瀟灑，向馮阿姨大膽示愛，在中國農村也許可以得手，但在海外華人群體，他的表演則有些類似於魯迅筆下的阿Q，隻能以失敗告終，。

201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