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六首）

*黑夜

生過人
死過人
關於黑夜
要先把黑夜托付在夢裏

現在必須坐下來
喝一杯酒
一杯忽略任何向日葵的酒
喝進肚裏
就會給黑夜起了另一個名字

*桌子

突然間
適應了一張桌子
就如適應了
桌對麵碰過來的酒杯

現在必須靜下來
醉倒在烏有之鄉的盡頭
那裏有幾棵樹木
都是打造桌子的上等材料
那裏也有上等的秋光可以釀酒

*舒服

首先來自溫度
氣溫也好
體溫也好
然後才有舒服的景致

現在必須拍下來
那些出去走走的腳印或思緒
隨時就會消失在晴空裏
如果是一個詩人有了高潮
那應該是到了一個新的桃花源

*舞會

要說的是樹葉的舞會
兩片三片
或者千萬片
都不是什麽新鮮的場麵

或許醫生不敢興趣
從旁邊帶走一個金黃的病人
或許時光有意
一個郵遞員被卷了進去
給每一個舞者都捎去了最後的回憶

*滋味

桂花飄香了
才知路邊有一株桂花樹
那是一種意外的滋味
仿佛有人突然跟上了夜晚

但這代替不了
一個宮女受寵的滋味
也代替不了鷹隼
從天空俯衝下來
不牽涉到任何獵物的滋味

*大夢

一棵冬天裏的大樹
不帶一片葉子
卻把夢做到了月球之上
把月球撐得大大的

並不是虛幻的講述
快要三十年未見的父親
曾常常做著這樣的大夢
那些相信不疑的夜晚
總有溫暖漫溢至今

2023.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