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麽（六首）

*靈魂的樣子

我不讀書
靈魂就有一副不讀書的樣子
我沒有痛楚
靈魂就有一副沒有痛楚的樣子
靈魂一點也不隨便
在齲齒與齲齒之間
殘留著堅硬的執拗
我心亂如麻
靈魂就有一副心亂如麻的樣子

*閉上眼睛

春風依舊識我
識我斯文識我懦弱
我也依舊識春風
春風淩亂春風熏醉
閉不閉上眼睛
我都得囉嗦幾下
把電視換成鳥鳴
或者把憋屈換成桃花
我都不知道自己活在哪裏

*欺淩

不敢稱自己詩人
於是我就成了詩人
仿佛詩人沒有太多的禁忌
於是就有了無聊的恐慌
在野草的底部
或者在野草影子的根部
我那不曾腐爛的軀體
被一首首所謂的詩
一遍遍毫無尊嚴地欺淩

2019.5.3

*跳蚤之外

這些喜歡跳舞的跳蚤
在屬於它們的高度
跳著它們的最高記錄
而我在跳蚤的包圍之中
一次次陽痿不舉
我不會也成跳蚤的
我的爆發力深深埋在曆史裏
那些有心人讀到我的凶險
一個個也都會忘了斯文

*並不孤單

孤單的人
抬頭看看自己的巢
那巢並不孤單
那巢若消失也消失在喧囂裏
我似乎一點也不孤單
垃圾桶擺滿廚房擺滿樓下擺滿街邊
我毫不在乎地詠歎著
我的病不是雪中臘梅
那醫院並不孤單

*想吃什麽

想吃草莓的時候
草莓已爛在冰箱裏
忽然想起枇杷也一樣爛在冰箱裏
不吃枇杷就不吃枇杷
一個下午，睡去又醒來
光陰就如此虛幻著
想吃什麽，真的並不重要
關鍵是那些水果
一轉身，就已爛在生活裏

201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