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卷風（1106）

*消失

那個衣裳襤褸的家夥，坐在黃昏裏
微笑著，不是落日叫住了他

我把手中的啤酒給了他
他也把微笑順便給了我

當我感覺到腳趾顫抖的時候
他背後的空洞愈來愈大
他依然穩坐著，仿佛沒有覺察到風的變化

他沒有把啤酒瓶扔進空茫裏
我也繼續掛著微笑，看他一點點消失


*在密閉的房間裏

在密閉的房間裏，沒有清晨和薄暮
沒有兩隻山雀和三頭長頸鹿

蜘蛛依然悠閑地掛在角落
一隻螞蟻久久地在我的手心徘徊

癢癢的，不是我的寂寞和孤獨
內心裏，總有沙沙的聲響穿過牆壁
傳導著欲望和欲望那些古怪的旋律

我那可憐的懺悔和愚蠢都不會睡去
偶爾，我還有一個噴嚏如響雷


*繼續活著

隻想在某個人的心裏，繼續活著
草叢那邊的蛇早就遊走了

那塊古板的石頭還在，石頭下麵的蚯蚓
還在土裏吃著夢吐著夢

隻想在某個無名的古堡裏，繼續活著
我還有我杯子的孤寂
我還有我葡萄酒的尊嚴

最後的時刻總是那麽遙不可及
水幹了，花枯了，那墳塋還繼續活著


               6.4

*關鍵

雨剛剛停了，又來一陣歌唱
關鍵是你，是否讓一個蘋果
在桌子上真正平靜下來

我已經很久不說話了，謊言悶慌了
在體內吸煙如同在體內製造炸彈

關鍵還是你，不讓一些東西失去
就會有一些死去的野鳥掛在樹枝迎風搖晃

我已經無數次在憂傷的隱喻前點燃香燭
淚沒了，愛的床單,總還有你的氣息在遊竄

                    6.5


*龍卷風

一點也不瘋狂，就像天皇巡視大地
總要帶走一些該帶的或不該帶的

那些被龍卷風揪著衣領跑了幾秒
又放下來的人，他們的眼睛黑壓壓的

當我被一些影像或描述的文字震撼
我那空蕩蕩的狂野也抬起了麻木的頭顱

一點也不神秘，就像一個失去愛的人
突然出現在羊群和狼之間
卻已不再擁有辨別清晨與黃昏的能力


*傾聽腹鳴

在你的腹壁，不知蟄伏了多久
光陰漸漸老去，我的嘴唇失去靈氣

在靜寂的世界，隻有你偶爾的腹鳴
如早春的雷聲驚醒枯葉與嫩芽

我懺悔一口牙早早地失去骨氣
我討厭自己全都糜爛在你的腹壁
隻剩下耳膜還有綠葉的功能

原來你不隻是一條江水啊
原來我早已不再懼怕眩暈和偏頭疼
 

201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