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詩九行（五）

*過去

一月就是二月的過去 

當三月還剩下兩天
趕緊穿上牛仔褲
拍了一張桃花的照片 

可四月又將是五月的過去
當七月的荷花開始回憶
真的不知道六月該如何行動
眼望著八月的菊花蠢蠢欲動
九月的天空萬裏無雲

*懷念

十年的懷念有多少重？ 

父親從山上種來紅薯與青菜
熟在記憶的方木桌
那香氣到現在還沉在夢裏 

清明站在父親的墓前
沒有一絲多餘的雜念
輕鬆地笑著向山下望去
自家的樓房高高立在長街
就像父親的期望高高立在心田 

*聽海 

海的聲音從海上傳來 

你隻要靜靜站著
不管心靈多麽偏僻遙遠
海都能給你以震撼 

你的眼裏裝過海水
你的頭頂開過浪花
你那被海教誨過的骨頭
總以強硬的姿態
把風舞蹈

*黃昏

似乎還沒有罵上幾句
人就已係上黃昏的領帶 

灑脫是夏天的事
在晚霞的旗幟下
總與一群牛羊陌路 

人總不能預料自己
何時走到黑暗的盡頭
滿目飄著黃昏的景色
繼續平平淡淡地生活

*枯椏

仿佛生命裏那聲滄桑的歎
凝固在空中 

有沒有一隻雄鷹
願在古老的脊背休憩
再作一次嶄新的翱翔 

一棵樹的隸書
寫在頭頂的藍天
多少匆匆忙忙的人
不曾聽到風的敬禮與歌頌 

*春天遠嗎？
春天早已彌漫在身旁
還提這樣的問題
這個陽光燦爛的下午
坐在椅子上竟然感冒起來 

如果掉一根頭發
能回答一個問題該多好
也不枉早早禿了頂 

再次返回冬天的那個房間
牆上的那本掛曆肯定能說得清楚



*不再沉默

再沉默就成了一塊石頭

把最後一杯酒倒回酒瓶
毅然離開你的黑夜
在你麵前沉默了多少年
我就懦弱了多少年的青春
不要再打開老相冊
那些圖像已在你的眼裏虛幻

我要回到自己的陽春三月
一張開嘴就哼出周傑倫的歌


*平靜的日子

倒一杯水放在茶幾上

坐在沙發打開電視機
你的電話就響了
又該是你思念的時候了
我砰地一聲就把電視關了
你的聲音妙如三月的雨
滴滴答答就落進心田

我明天就去買飛機票
我要把平靜的日子提前捏碎


*當手一揮

恰好陳舊的時光折斷了一節

你隻好把手固定在空中
等一場雨酥軟了骨頭之後
再慢慢回到靜默的正午

前麵的路此時正好醒來
你已不敢打開一本書
順著一聲悶熱的鳥叫
你把一隻腳從追憶的水裏
拔了出來


*劈柴

以前劈過柴的
隻是手藝不精
讓柴平添了許多痛

現在叫我去劈柴
那肯定一口回絕
父親十年前劈好的柴
還堆在老屋的屋簷下
好幾回夢裏抱了些許回來
燃起來就把自己的詩亮成火光


*同路

石頭早已下到山腳
我才剛走出屋門

決不能與石頭同路
石頭從不流淚
而我每走一年半載
總要摘下六月的烏雲
下起一場痛苦的雷陣雨

石頭從不知道痛苦
我從不知道野菊花何時開放

*疼痛

那天小腹疼痛
絕對沒有想到詩
隻是想自己吃了什麽不潔的東西

那天肩臂疼痛
絕對沒有想到詩
隻是想那麻煩的頸椎病又要發作

那天心情疼痛
絕對沒有想到詩
隻是想老婆為何這般狠心就出走

 

 

20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