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詩九行（一）

*清晨 

我的欲望總在清晨升起
雖然耽誤了祈禱的時間
我的生命更像火車
平穩地奔駛在鐵軌上
兩旁的樹林鑽出黑暗
三十八級石階
一一被露水打濕
我才慢慢打開窗台 

一縷陽光慢慢爬上清風的翅膀 


*變來變去 

別再想把我改造
我的形象長在我的詞上
我的詞跳躍在我的心髒
當我每次從夢中醒來
都讓鏡子憤怒地失望
你的大眼別再把我端詳
我的心髒運動在我的清晨
我的清晨塑造著我的形象 

變來變去 總是自己的模樣 


*饋贈 

不喜歡饋贈一首詩
它並不比沉默顯得珍貴
沉默有時是一潭水
能淹沒你清醒的發現
坐在樹木裏的秋天
你赤裸的落葉隨風舞起
一輪明月掛在中國
你悠揚的琴聲時隱時現 

還是饋贈你一首唐朝的詩 


*勇敢 

我要給你一隻蝴蝶
在八隻鳥向一棵樹靠近的時候
不用懷疑我的手掌
它曾從黑暗裏掏出鷹的翅膀
我要給你嚴峻的岩石
讓堅硬與你的脊梁一起挺立
不用懼怕我的火熱
我的腳正伸進冬天的小河 

我要徹底砸爛身上的九隻蘋果 


*消失 

在一片寬大的葉子上
我輕鬆地醒來
一個沒有臉麵的男人
正牽著女人的手下麵經過
我馬上意識自己的手
原來是我正牽著一個女人
朝火車站走去
最早的班車正等待著我的塵埃 

密密麻麻 我正消失在人海 


*遊蕩的風 

遇到你這個傻瓜
隻有我這樣的傻瓜
才能般配地走進夏天
鏡子裏的日子
一塊石頭砸碎全部的謊言
我被安慰的光輝照耀
剛剛遊出一杯葡萄酒
你已披上晚霞的浴巾 

噓的一聲 就成了遊蕩的風 


*朋友 

靠回憶才知道
朋友有一把遠古的刀
在不幸裏休息了那麽久
樹上才開滿麵包和寧靜
正是一把無形的寶刀
分離開懸崖與深淵
朋友從不用燕子傳遞信息
朋友從不用酒杯說話 

隻喜歡藍色的黃昏走來一頭黑狗 


*空無一人 

跌倒了要靠自己爬起
轉過角去還是一樣靜寂
風丟棄了嘴唇和吻
樹葉遺忘了年齡和舞蹈
誰還有心思數著星星
一隻老虎 已被籠子隱藏
真的空無一人
再睜大眼睛還是一樣聽不到痛 

黑暗裏總有一條沒有盡頭的街 


*看見三月了 

摘掉近視眼鏡
居然也能看見青青的三月
正妖嬈穿過寬闊的大街
急忙停下手中筆
三月正好拋來一個媚眼
細雨就這樣打濕舊夢
紅杜鵑就這樣開進心田
無意間哼出一縷春風 

三月已從詩裏偷走三隻蝴蝶 
 

2004.3